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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语知道其中关节,一时笑道:“我尚未见过你阿姐。”
    周乐“咦”了一声:“我当你从前见过。”
    嘉语摇头道:“我从前是不大见人。”
    “我阿姐是个和气性子,”周乐道,“见见无妨,我那继母——”他踌躇了一下,“三娘要不想见,就不要见了。”
    嘉语笑道:“又不是洪水猛兽,怕她什么。”她根本不记得他爹和他那个继母,想来也是兴不了风作不了浪,又道:“我记得你有个弟弟。”
    周乐低头算了片刻,方才说道:“是有——单名一个琛字,今年该有十五了。”他冷笑道:“阿昭阿韶也不过十五六岁,打仗都好些年了,他还在家里娇养。”
    嘉语骇然笑道:“段将军与娄将军是碰上乱了,好端端的,人家干什么要打仗。”
    她并不知道周琛从前问周乐要过她,只记得他是娶了她的堂妹平阳公主,听说是破城时候,他从流民手里救了她——她不知道这是假的,是周乐赏了平阳公主代替她。
    ……
    “大郎娶了个……公主?”吴氏目瞪口呆。她娘家在怀朔镇上算是殷实人家,她嫁给周父做继室其实是低嫁了。周父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吴氏靠着自个儿织布和娘家补贴,好歹这么多年。
    周乐是打小被送到他阿姐家,往家里来都少,又时隔几年不见,吴氏甚至没有把握能够一眼认出他来。
    娶了个公主……乖乖,这小子出息了。
    如果不是来接他们的是豆奴,恐怕她都会怀疑碰上骗子了。然而就算是骗子,不要金不要银的骗了他们一家去做甚?
    尉周氏也有些发懵。
    她原以为娄娘子会嫁给弟弟,谁想嫁了自己的儿子——当然是弟弟做主,她倒不怀疑不妥。但是娄娘子这么个水灵人儿,怎么看上自己这个傻儿子的?
    还有弟弟——
    她和吴氏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自家和公主两个字连到一起想。从前娄娘子老往家里跑,她倒是偷偷儿问过弟弟,他只是笑,说不相干。她也知道他这个弟弟自小主意大,再不需要她操心的。
    公主不都是皇帝的女儿么?豆奴说不是,说她爹是始平王,已经没了。家里还有母亲,兄嫂,弟妹。兄长受了伤,不能见人。尉周氏想来想去,临上车有多包了一兜子鸡子,受了伤,是该吃鸡子补补。
    结果一路被她爹吃了。
    尉周氏老实,不敢怼她爹,只嗫嚅道:“给大郎带的呢……”
    周父哼了一声:“大郎如今还稀罕这个,豆奴你说是不是?”
    尉灿笑着应道:“阿翁说得是,阿娘也不要太操心了,阿舅如今威风着呢。”
    尉周氏很心疼自己的鸡子,又说服不了这爷孙俩,只得说服自己:公主的兄长是王爷,连阿乐都不稀罕这几个鸡子了,人家做王爷的会稀罕么。别给弟弟丢脸才是。又不放心,赶着问:“公主性情好么?”
    尉灿满不在乎地道:“好不好都是阿舅心尖子上的人。”
    尉周氏更担心了。
    周父忽然问道:“始平王不是今年才没的么?公主不用守孝?”
    尉灿道:“是订了亲,等公主出孝就成亲。”
    周父“嘿”了一声,又说道:“公主不是王妃亲生的吧?”
    尉灿这回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妃母子还在武川镇没过来呢。”
    “豆奴你说,”尉周氏着实担心,“公主怎么会认得你阿舅?”
    这个倒是好答,他和娄晚君成亲之前,周乐就喊了他去,与他说道:“是你自个儿求的二娘,阿舅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有几句话,要先与你说过。”他当时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知道二娘从前想着阿舅,不过——”
    “不是这件,”周乐道,“是我和公主——”
    他当时不明白阿舅为什么要与他交代他与公主的事,后来与娄晚君成了亲,倒又隐隐知觉了些。多半是阿舅怕娄晚君不喜公主,连带他也生出别的想头,让他难做。
    这时候爽快答道:“是从前就认识。阿舅说从前他给世子做亲兵,救过公主。”
    周父又冷笑一声:“我恍惚听说是驸马害了始平王——是华阳公主的驸马么?”他倒也不是不知道儿子娶公主是高攀,只是如今他儿子手里有兵权,那个公主,一来不是王妃肚子里出来的,二来成过亲,三来落难,这样算下来,也就高不到哪里去了。
    吴氏也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尉周氏软软争辩道:“那也是公主啊——”她想法又不一样,既然豆奴说是从前就认得,她倒是想起有年她病了,阿乐去了趟洛阳,他每次出门都能带回钱来,那次带得不少。但是后来又都花了出去。
    她见过弟弟枕下的簪子,不过那时候她以为是娄晚君的。如今看来,恐怕是——
    没有人理她。
    吴氏已经饶有兴致问起:“豆奴你说公主还有个妹妹?”
    “只是听说有,”尉灿道,“也在武川镇没有过来。”
    吴氏有点失望,她扭头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的儿子,她儿子生得俊秀,不知道能不能也娶个公主。
    周琛被母亲看得不自在,起身道:“我出去骑马。”
    他弓马也是熟的,但是不同于乃兄,从小在外浪荡。他父亲虽然不太管他,母亲却极为疼爱。因性情内敛很多,也谨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