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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言换了三次大服,最后被引至太后面前加簪,女官宣训,嘉言低头受训:“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笄礼至此而终,昭熙就要退场,忽嘉言叫道:“皇兄!”
“阿言!”太后低声呵斥女儿,“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这绝对是她毕生所见最完美的一场笄礼,她可不想到结束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昭熙却停下来:“晋阳?”
“晋阳有事要求皇兄!”
昭熙往观礼贵人中看了一眼,独孤如愿当然是在的。
他心里也奇怪,如愿从前并不是这么慢的性子,原本都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谁想他这次进京,竟绝口不提。他私下里问过他,他说:“要我有这么个妹子,是怎么都舍不得送到边镇上去吃苦。”
昭熙便知道是年前的战事让他心存顾忌,却说道:“她打的仗也不比你少!”
“如果王爷尚在,定然舍不得让她嫁给我。”
“我爹还舍不得三娘嫁给周小子呢!”昭熙悻悻道。
——事实证明,他爹教儿子还行,教女儿就是个渣。他两个妹妹,到如今,是哪个都不像大家闺秀。
独孤如愿这才低头承认:“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头一次这么后怕。”他怕得厉害,她差点死了,他做了好多天的噩梦,每次梦里都找不到她。
后来昭熙又问他:“你不来求娶,却去找卢生麻烦做什么。”
独孤如愿道:“阿言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庸人!”
昭熙:……
“把关是我这个哥哥的事——滚!”他叫人把他轰了出去,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今日嘉言及笄是大喜,他有点怕他这个妹子嘴一张说要去守边——那就是个大笑话了。因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有什么话,回宫再说。”
嘉言却道:“阿兄先答应我!”
昭熙:……
边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这可是千古未有之奇闻:长公主及笄,却在笄礼上威胁天子——却不知她求的什么事。
嘉语也轻声叫道:“阿言——”
嘉言不应,只道:“阿兄许我!”
昭熙脸上挂不住,正要拂袖而去,嘉言却先一步拉住他的袖子:“阿兄赏我一个人!”
昭熙:……
他也知道因为独孤如愿不来求娶的缘故,他妹子恼得很,但是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话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君无戏言。他妹子张嘴问他要人,要是个看得过去的也就罢了,要是——岂不误了自己?
因柔声道:“我们回宫说,你要什么,你要谁,阿兄都赏你。”
众人:……
京中一向都知道这位天子对两个妹妹甚为疼爱,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总让人多少有种红颜祸水的错觉。
家里有少年郎出席了华林园晚宴的却不由生出心思来,虽然说概率无限趋近于没有,但是万一长公主猪油蒙了心看上了——那可是天大的馅饼。于是纷纷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等着看长公主。
太后只想去死一死。心里只怪始平王父子两个把她宠得太过了,竟生成这等无法无天的性子。当初三娘及笄,可是稳稳当当完成了——她迅速忘掉了华阳公主前驸马全家被灭门的往事了。
却听嘉言大声道:“阿兄如今就赏我罢——阿兄如今就把独孤将军赏了我吧。”
昭熙:……
独孤如愿:……
人生啊……
他是该回去准备聘礼呢还是嫁妆?
众人:……
说好的“和柔正顺,恭俭谦仪”呢?
……
晚上周乐接嘉语回府,嘉语眉目里都是喜气。周乐看得恼:“当初三娘和我成亲都没欢喜成这样!”嘉语知道他其实是恼她这次在宫里住得久,她这会儿心情好,侧身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
周乐吃不消她这个媚样儿,伸手摩挲了片刻,忽笑道:“……这还在车上呢。”
嘉语:……
她能要颗后悔药吃吃吗?
那人扑倒她:“三娘在宫里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
嘉语:……
嗯,她进宫不到十天,这人来探了三次,他好意思问她有没有想他。因被他闹得厉害,亦不能答。
次日照例醒来很晚,周乐已经不在,问左右,何佳人说:“驸马说今儿不回来吃饭。”——对于她左右婢子都被逼得改口叫“驸马”这件事,嘉语心情也是相当复杂。连她都被他带进沟里去了。
其实从前她也是称他大将军的居多。
他们成亲近两月了,周乐假期休完,便不能日日在家。她也抽得空出来料理府中事。她府里人少,事情亦少,大多数都不须她亲力亲为,倒是身边几个婢子,眼见得过了双十年华,是到该成家的时候了。
况且周乐闹她闹得凶,身边再放这么些不知事的小姑娘也不合适。连翘的教训她记得的。永安二年除夕,她回来得晚了些,苁蓉便在她屋子里闹周乐——被她打发到院子里去了,不再贴身服侍。
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薄荷,茯苓,何佳人,辛夷。
有一桩难事:前头半夏嫁得太好,未免让这些人心里头存了更高的指望。嘉语也为难:半夏与娄昭是患难之交,自然不同于一般嫁娶。何况她还给半夏找了个身份抬举——当然那也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