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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如果当时她和李愔成亲,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于是笑道:“周郎从前是我兄长亲兵,我自然见过——二郎也见过十一娘吧?”她记得十一娘及笄,他还问过她送什么礼好。
“见过两次,”周琛道。
嘉语回忆了一下她这个族妹,嘉言出阁、李九娘出阁她都有出席,因说道:“十一娘性情活泼,人也好相处,二郎不必太担心。”她虽然不记得他从前娶的哪个,但是也没听说感情不好。
周琛道:“娄氏能干,人也很好。”但是还是和尉灿闹到这个地步。
嘉语“哦”了一声,意识到尉灿与娄氏的婚姻给这个少年人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因与他细说道:“娄娘子是心里头先有了人,又听信人挑唆,赌气应了豆奴的婚事——二郎与十一娘又不一样。”
“公主怎么知道,十一娘心里头就没有人?”
嘉语:……
嘉语心道这两人订亲有一年多了,到这当口哪里还能反悔。何况周乐出征在外。周乐与宜阳王的交情,可以追溯到早年他在洛阳混日子的时候。这大约也是周乐给弟弟订下这门亲事的原因。
周乐对家里人好说话,对这个弟弟却是严厉,大概因了这个缘故,他心里可能不满意这桩亲事,也不敢说出来。嘉语犹豫了一下。娄晚君与尉灿的事于她未尝不是个教训。她从前就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了。一方有意,一方勉强,长久下来,对双方都是折磨。成亲只是个开始,以后过日子才是难题。
她前后寻思了半晌,终于说道:“宜阳王叔膝下女儿甚多,与二郎年岁相仿的,也不止十一娘一个,结亲不是结仇,如果十一娘心里头有人,想必宜阳王也不敢应了这桩亲事。二郎要实在放心不下,再过几日就是重阳。我与宜阳王叔家的姐妹也很久没有聚过了,如是二郎有暇,就劳烦二郎送我们去龙门山登高临远,也可以亲口问问十一娘——可别把十一娘吓坏了。”
她也听说,龙门山上新建了座积善寺,不知是何人供养,手笔很大,虽不能与永宁寺、宝光寺比,胜在依山傍水。在权贵中颇得名声。之前周乐也想带她上去赏玩,一直不得空。
她心里盘算,这人走了三四天,该是快要渡河了,到佛前求个顺利也好。
周琛闻言喜道:“那就多谢公主了。”
嘉语笑道:“二郎不必与我这样客气。”
到下午,周琛忽遣人送了张鹿皮过来,说是谢礼。嘉语想了想,猜多半是周乐惦记鹿皮靴子,言语之间提起过——这人心思倒是真细。
……
过几日重阳,嘉语便派车去宜阳王府接人。宜阳王府会意,单送了十一娘和十五娘过来。十五娘才十岁出头。嘉语心里咂舌:她的这个王叔,被太后晾着的那几年,就可劲儿在家里生孩子。
她横竖是认不全,也不勉强自己了。
十一娘虽然是冯翊的妹子,长得却不像。她是个小圆脸,眼睛也圆,鼻头也圆,看上去粉嘟嘟的可爱。
却摸着自己的脸苦恼道:“……全是肉。”
嘉语失笑。这么个小人儿,光看脸也知道心无城府。又偷偷儿掀起帘子往外看。起初装作看风景,后来被嘉语笑得不自在了,便只低头,捻着衣角道:“公主知道……知道他为什么把人退回来吗?”
她家里姐妹极多。这世上的人和东西一样,多了就不值钱。冯翊运气好,生得早,她阿爷看重,给弄了个公主头衔。她们底下这些,也就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在她阿爷面前露个脸。
露了脸他也记不得谁是谁。
她娘也就是个妾,还不得宠。也就是大将军要与他家结亲,才想起来还有女儿要及笄——她估计如果不是与大将军的弟弟订了亲,也不会特意给她操办笄礼。就像她上头几个姐姐一样。
她记得那天嫡母把她们姐妹几个喊了去,跟前站成一排,指着她说了句:“这个瞧着福气。”她也希望自己是个有福气的,虽然不能如身旁这位族姐一般,她听说始平王当初膝下就两个女儿,疼得如珍似宝。
有时候人就只能仰仗这点渺不可知的福气。
就听她族姐说道:“这个话,十一娘一会儿可以亲口问他。”
她也知道这回出来,多半是未婚夫想要见她,只借了公主的名义。他该是……喜欢她的吧,她想。她娘操心了整晚,从头饰到鞋,再到妆容,换了好几样,皮都差点擦破了。最后抹着眼泪说:“……怪娘没用,没能给十一娘攒点好东西。”
她心里想,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自与大将军府结亲以来,衣食住行,婢仆殷勤,都不是从前可比。
然而心里头的恐惧,也不是从前可比。
……
龙门山风景秀丽,得天独厚,一向是洛阳人乐于赏玩。何况重阳登高临远,赏菊饮酒是旧俗。因携老扶幼上山之人络绎不绝。积善寺占了好地方,寺里人却不多。装饰得金碧辉煌。不用说也猜得到,供养人非富即贵。
嘉语问周琛,周琛道:“只听说是贵人。”嘉语心里想连他都不知道,那可真是神秘得很了。
一行人上过香,拜过佛,嘉语便借口疲倦,躲进厢房休息,放十一娘姐妹自去玩耍。
寺里人送进来茶点、蔬果,东西放下,人却不走,说道:“寺中有贵人游乐、赏玩之处,公主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