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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语道:“人家新婚燕尔不容易,你让十一娘跟他过去吧。”
    周乐可怜兮兮道:“三娘就知道记挂别人不容易,也不想想为夫我不容易。”
    嘉语奇道:“你又哪里不容易了?”周乐咬她耳朵,唧唧咕咕说了一堆话。嘉语恨得又是咬牙又是笑。两个人闹了一阵子,嘉语道:“你还说,前儿我生辰你都不记得。”
    周乐叫屈道:“哪里会不记得——我那时候中了流箭,昏了好几日,刚刚好就错过了。”
    “那礼物呢?”
    周乐捏她鼻子道:“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还公主呢,哪个寿星自个儿问人要礼的。”
    “你当真没有备?”嘉语不信。
    周乐犹豫了片刻:“行军仓促……弄丢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待回洛阳再补给你好了。”
    他这时候也疑心起来,流箭之后紧接着瘟疫,瘟疫之后是败仗,固然是为了故布疑阵钓宇文泰和元十六上钩,停掉洛阳方面的音讯,是不是也有隐隐的预感,怕自己有个不测……索性断了她的念想?
    因又说道:“三娘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
    “怎样?”
    “我要是断了胳膊断了腿,你非要来,那也就罢了,那还不能是战时;似这等,万一我缓过来,你染上了,怎么办?不值得再搭上你。”
    嘉语回身,低额抵在他胸口:“尽说傻话,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断胳膊断腿了。”
    周乐好了半个月,差不多带她游遍了小关附近,平安寺,佛头崖,九曲黄河滩。亦就地打了些野物。他原是想打个她说过的白狐给她作裘,却不知怎的总也碰不到,便十分懊恼。
    鹿皮小靴倒是做了好几双。
    后来天气冷了,嘉语不愿意出门,周乐偷偷跑了趟长安,回来才与她说实话:“我去见了你表姐。”
    嘉语浑身毛都竖了起来。
    周乐见她如此,忍不住笑道:“你还是怕了她。”
    嘉语苦笑:“这哪里改得掉——她如今怎样了?”
    要两军对峙也就罢了。他一个人,送上门就是盘菜,贺兰袖没下手,真是很给面子了。王政说她守了寡,嘉语是嗤之以鼻:她一个妾,说什么守寡。寡妇有这么好当?再说了,她表姐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
    周乐道:“她出家了。”
    “真出家还假出家?”天底下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可是不少。佛门也并不总是清净。大把佛门媚于权势,当初姚太后在位,她可见得多了。出入姚太后宫里清俊的沙门比丘也是有的。
    “真的。都剃度了。我瞧那寺里也干干净净,不像……”周乐笑了一下,他其实和嘉语一样意外,“你表姐怕是……栽在陆将军手里了。”
    嘉语:……
    周乐自长安回来,很忙了一阵子,转眼又过月余,既然洛阳来信催归,两人也就收拾了行李,踏上归程。
    ……
    萧阮拿到消息,虽然不至于详尽,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不免唏嘘:“那小子命大。”
    元十六郎道:“是臣无能。”
    “哪里能怪你,”萧阮默想了一会儿,“便是我亲自去,怕也免不了上这个当——那小子狡猾得和狐狸一样。”
    话出口,忽又想道,他从前看三娘笑的时候,也觉得她狡黠如狐。只是这小子可恨:他是越境作战,难免遮遮掩掩,所以才会被他诓了去。
    如今是个三败俱伤:他固然损失了人马,作为地主,宇文泰损失更大,洛阳的损失都集中在前期,算下来也是不少,如此,来年恐怕谁也提不起心来打仗了。也好,如果明年丰收……萧阮盘算着,也能免去一两郡的税收,让底下过得松快一点。
    又笑着与元十六郎道:“十六郎喜得麟儿,朕还没有贺你。”元十六郎打了败仗,想扑上来咬他几口的人实在不少。他得给他撑这个面子。
    元十六郎笑了一笑,脸色不是太好看。
    ……
    华阳长公主与大将军回京,洛阳权贵被惊动了一大半,上门来探望的,禀事的,送礼的,套近乎的,林林种种。到晚上安歇的时候,周乐脸都青了,回屋便抱住嘉语不肯撒手:“还是在小关自在。”
    嘉语便揶揄他:“有本事窝在小关一辈子不回来!”
    周乐见恼,打横抱起她就往床上放,嘉语却按住他道:“今儿不行。”
    周乐更恼:“在路上你说倦,好容易回了洛阳你又——”言至于此,心里算了算,忽问:“怎么这次迟了这么久?”
    嘉语道:“不是——”
    “那是什么?”
    嘉语犹豫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什么又是又不是的,”周乐问,“是有不舒服吗?”
    嘉语不作声,周乐道:“我去叫大夫……”
    嘉语阻拦道:“都这么晚了,人家大夫也歇下了,也不是什么急的,都……明儿再说吧。”
    “当真没事?”周乐盯住她,片刻,忽福至心灵,脱口道:“不会是……”
    “我不知道是不是……”
    周乐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不会吧……”嘉语的小日子一向是极准,要认真算来,自上次之后,确实是……迟了有七八日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猜嘉语也是这么猜的。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问,“我要有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