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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柔顺,便能接受废后,避居别宫;野心勃勃,则知道隐忍一时,以图将来:毕竟元祎炬的长子仍是陆氏所出,柔然公主新嫁,从有孕开始,怀胎,分娩,孩子能不能长大,那是一步一个坎——有些事,是天不从人愿的,像昭熙与谢云然这样恩爱,然而玉郎之后,再无所出;又小儿易夭;也可能有女无子。
但是陆五娘干脆,直接声称“给新妇让位”,连儿子连女儿通通都带走了。她这一走,依附元祎炬的陆氏旧部必然人心浮动,乃至于琵琶别抱,元祎修要承受的几乎是断臂之痛。
嘉语心里想能忍的大约是娄氏——一时冷笑道:“我可没这么贤惠,也没这么目光长远。”
周乐哈哈大笑,侧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娘子太谦虚了,娘子何止不贤惠,不大度,根本就是个醋坛子!”
嘉语恼得打他,周乐举起冬生当肉盾,冬生只道爷娘与他游戏,兴奋得手舞足蹈。
嘉语平白累出一身汗来,毛都没捞到,心里十分不平。周乐捉住冬生的手,打了自个儿两下事情才算完。
嘉语又问他:“那要到什么时候,才打得过柔然?”
周乐奇道:“我从前没打过吗?”
“没。”嘉语回忆了片刻,“到我死为止,郎君都一意向西,对柔然以安抚为主。”
周乐摸了摸下巴:“那恐怕——不收了长安,你阿兄也不会考虑靖北。”
嘉语叹了口气。
周乐把冬生交给乳娘带出去,书信往案上一推,却扯出一卷软帛来,伸手搂过嘉语,咬她耳朵道:“我近日得的画儿,画得可精细,三娘肯定喜欢。”
嘉语只看了一眼,便扭头嗔道:“又哪个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乐手里千奇百怪的东西一向多,也从不与她交代来处。这会儿却起来兴致,笑嘻嘻与她说道:“你猜!”
嘉语心里想那必然是她认得的人了。她认得的人却也多——与前世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小娘子自然不会有这等东西,便有也不能在她郎君面前招摇。他身边的风流人物却不算多,勉强数得上的周乾和李愔。
她犹豫的这会儿,衣物已经被去掉大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货掌握了解女装的精髓,往往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衣物卸个干净——简直神乎其技。嘉语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猜东猜西,由得他摆弄了一回,鬓发都湿了个透,周乐尤不肯放手,嘉语瞥了一眼软帛上的小人儿,心里就有些打鼓。
却听周乐喘?息问:“……好不好?”
嘉语软声求饶。
周乐只是笑,却不肯放过。只管来回折腾她,忽又想起来问:“送东西的人,三娘猜出来没有?”
嘉语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方才讷讷道:“是……李尚书?”郑笑薇风流,她家家风又是如此,弄出来的东西风雅精致,也不足为奇。
周乐却摇头:“娘子再猜一次,要猜不中——”
嘉语倒抽了一口气,娇娇儿道:“郎君还是直说吧……我知道郎君最好了……”
周乐被她甜言蜜语哄得眉开眼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嘉语目瞪口呆:“……你、你五叔?”
周乐大为得意:“猜不到吧?我五叔手里居然不少,也就匀了几件给我。”
嘉语:……
看来周昂和娄氏感情不错。
猜不到的不止嘉语,还有北豫州的尉刺史。
第363章 春风十里
尉灿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他到这会儿才得到娄氏改嫁的消息,已经是来不及阻止了。他从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个。虽然他们和离了,但是他们还有阿伽,哪里能断得清楚。他不松口,又哪个男人敢要她?
华阳长公主悍得很,他阿舅根本不敢纳妾。
他做梦也想不到,半路上杀出一个武城县侯来。他觉得他整个脑子都要爆开了。他之前是拿这个说过事,但是你说他信?不,他自己也不信的,他眼瞅着娄氏这么多年,她心里就只有他阿舅一个,哪里来别人呢。
他就是心里扎了根刺,过不去找茬,却哪里想到——
想到那个没了的小女儿,他心里也是疼;然而更多怨恨那个趁机巧取豪夺的武城县侯——他心里其实犹豫过,是不是娄氏赌气,但是他舍不得怪罪于她,便都归结到周昂身上,明知道她是他的甥孙媳妇,怎么有脸做出这等事来!
这时候想,他阿舅把他赶出京都,多半也是周昂所求——他阿舅一向纵容他,不比常人。
尉灿越想越气,一坛子酒没多久见了底,又新取一坛,忽有人进来问道:“……刺史这是怎么了?”
左右仆从不敢直言,只道:“小人不知。”
那人直走到他面前,却笑道:“知不知的,我来陪刺史喝几杯吧——都说一醉解千愁。”
尉灿撑着眼睛看他,那人的脸却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楚,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话:“……我要回洛阳、洛阳!”
“大将军不会让刺史回去的。”那人道。
“我娘子、我要回去见我娘子……还有阿伽,带阿伽……阿伽……”他哭哭啼啼,重复叫着“阿伽”,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有了。
杜遥举杯,像是在冲谁遥遥致意,然后一仰头,把残酒饮尽了。原本消息就是他放给尉灿听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怂货竟然只敢躲起来喝酒,白长了这么大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