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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怀良吩咐女佣端来铜盆让南星洗手、擦汗,又说:“还没吃吧?给你留了一份。”
“多谢良叔关照。”南星开开心心往饭桌那边去了。
裴怀良拿起资料逐字阅读,一手还持着烟斗。烟雾之中,客厅陷入了不寻常的安静。
裴辛夷打开行李箱,忽然扬声道:“阿星,阿星!”
刚在饭桌坐下对南星连忙赶来,左右两端的马仔只得退避。
裴辛夷不悦地说:“少了一样东西。”
“乜嘢?”南星有几分惊慌,“不会啊……我原封不动地拿来了。”
裴怀良翻过一页资料,抬眸看他们,说:“什么不见了?”
“我的帽子,来的时候我是戴了帽子的。”裴辛夷说。
南星知道那顶帽子,出殡时还听裴小姐提起过。她此刻这么说,无外乎随意找个借口要把他留在客厅。他懊恼地说:“点算?”(怎么办)
裴辛夷把行李箱踢过去,斜睨着他说:“免得说我乱讲,你先找咯。”
南星老老实实蹲下来翻找。
裴怀良把资料扔在茶几上,见裴安胥要去拿,用烟斗打开他的手,而后看向阮决明,“刀哥,多出来的这1.58%是怎么回事?大少在的时候两家从来都是四六分。”
阮决明翘着腿以舒适的姿势靠在座椅上,气定神闲地说:“良叔,如今是九七年不是七七年,数据上马虎不得,精确点才好对不对?”
“那你说这是怎么来的?”
“上面写得很清楚,良叔还是看不懂的话我可以立马请律师来为你解惑。”阮决明说,“不止是裴家这份,我一整理才发现大哥过去有多不仔细,还在按旧时的做法,有的交易甚至只有一句话的字条。我就奇怪大哥他们的财报怎么一年比一年难看,原来问题在这里。趁此着机会,我得在老爹面前好好表现,把这些旧账烂账全都理清。”
裴怀良说:“刀哥,有的事不能全看数字。”
裴安胥适时说:“良叔,我觉得刀哥说得对,但是最后到底怎么分,还要再商量。”
“我想没有商量的必要。”阮决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要么签字,要么换人。”
裴怀良哼笑一声,“刀哥,敬你三分就以为我怕你?今天还由不得你了。”
衣服散乱在箱沿上,裴辛夷不收拾便扣上行李箱,轻叹说:“良叔,阮生是晚辈,你何必跟他计较。闹僵了都不好看,这合同是一年一年签的,大不了这一年我们少赚,明年再想办法要回来。”
“你说得轻巧!”
裴辛夷站起来,环视四周,笑说:“良叔,你知道我没耐心,要打现在打,我还要回去。”
候在角落的马仔们蠢蠢欲动,只等裴怀良发号施令。这时,裴繁缕从楼梯上走下,在扶手处往下望,惊慌地说:“你们在讲乜啊?不要动手!”
裴辛夷抬头瞧她一眼,冷声说;“你和五哥可以滚了,我们的帐之后再慢慢算。”
裴怀良正要出声,南星抢在前吹了一声口哨。
室外风动,吹得枝叶哗哗作响。
脚步声窸窸窣窣传来。
室内的马仔人环顾四周,紧张到极点。其中有人发现了跃入后窗的一道人影,立即从腰间拔出刀棍迎了上去。
门窗涌入人,藏在一楼其他房间的人纷纷上前迎击。二楼亦传来声响,噼里啪啦如同拆楼。
四周都是刀光剑影。
裴繁缕惊叫出声,抱着脑袋蹲在台阶上。
这惊叫仿佛才唤醒客厅里的人。南星一把将裴辛夷拉入怀,用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
裴怀良一惊,烟斗险些掉在地上。裴安胥更上大惊失色,忙道:“你、你放开六妹!”又去拉裴怀良的衣袖,“良叔,停啊,让他们停!阿妹在他们手里!”
裴辛夷微微蹙眉,竟看不明裴安胥的反应。他会在意自己?只是装样子咯,一定是这样,她想。
打斗靠近沙发这边,裴安胥被身后的震动吓得趔趄一步,一边躲避一边朝对面的沙发跌撞而去。
阮决明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仿佛不是困兽。即使是,他也要扭转局势。
“刀哥、刀哥……刀哥!”裴安胥站在阮决明面前,弯腰点头说,“就按你说的分,我签字!现在就签!”
他刚从西服内差掏出一支钢笔,后背被裴怀良一踹,直接扑倒阮决明腿边。
裴怀良大骂:“冇出息,要你有捻用!”
“良叔。”阮决明点燃一支烟,似乎不为所惧。但裴辛夷瞧出了——他擦了好几次才擦燃打火机——他有些心慌。
但她不知道,他只为一件事发慌。
他怕抵在她头上的枪口。
第28章
阮决明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你说有的事不能只看数字,冇错,生意可以商量,伤了弟兄们事大。”
裴怀良的人一批一批来,像不断得到补给的前线战壕的兵,阮决明的人寡不敌众,就要失势。
动静小了下来,两方人马分别退回南北,警惕而仇视地盯紧彼此。
裴怀良从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一摞足有半臂那么高的文件夹,朝阮决明丢过去,“签字。”
有几个文件夹掉到地上了,阮决明弯腰去捡,裴安胥先急忙捡了起来。他左顾右盼,不知该央求谁好,最后望向南星,踌躇了一番,说:“你是不是叫阿星?你听我说,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