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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瑛抢走听筒,用不太熟悉地国语说:“张生你好,这里是石澳半岛六号别墅,拿上私人印章,搭最早一班飞机。最迟早上六点,过时不候。对了,报警的后果很惨。”
通话结束,小张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上忽然被刺了一针,“这是……”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视线变得恍惚,不停地转啊转。
佺仔悠悠地说:“真可怜。”
周珏冷哼一声,“像这种出事了还可以找爸爸的人又什么可怜?烂虫!”
裴辛夷把废弃的针管递给周崇,冷然道:“戏演得不错。”
周崇用手帕包好针管放进内差,比手语说:“我错了,不该隐瞒不报,只是以为……”
“以为你们可以解决?幸好这次不是难收拾地局面——”
周珏笑嘻嘻地说:“我知,一步错步步错,我们要小心。”
裴辛夷笑笑,“赢了几多?”
“湿湿碎啦(小意思),对六姑来说只是零头。”周珏鼓了鼓腮,这才展现出二十岁女孩模样。[15]
“笨啊。”裴辛夷点了点她的额头,又去点佺仔与阿崇的额头,“亏你们想出仙人跳这种烂招数。”
“是咯,还不如直接绑架!”周珏佯装委屈地说,“我差点就和细蚊仔上床,六姑,你要替我狠狠骂他们一顿。”
“你的账我慢慢跟你算。”裴辛夷睨她一眼,无奈地叹气。
七年前,裴辛夷参与怀安船务公司组织的志愿者活动,在母亲一手兴办的福利院遇见周氏兄妹。他们不是福利院里的小孩,而是偷溜进福利院食堂偷吃的小贼。
裴辛夷对福利院寄托了情感,旮旯角落都用心留意,检查后厨的时候把兄妹二人逮个正着。一开始想送他们去警署,半路上却把他们带去了茶餐厅,她想起了请自己吃一碗米粉的少年。一点点善意或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彼时周珏十三岁,周崇十六岁。裴辛夷不过才二十岁,却自称“六姑”。她收养了他们,没有过户登记,却如亲姑姑那般待他们,方方面面从未亏待过。
周崇学金融又练拳击,周珏学法律还拜师学偏门,从十三岁至今鲜少有闲下来的一秒钟,他们亦没有怨过一次。
裴辛夷曾问:“人生轨迹彻底改变,恨不恨,悔不悔?”
周珏说:“点解恨,点解又悔,若不是六姑我早就冻死街头啦!”
周崇反问:“六姑,你问恨不恨、悔不悔,其实是想问谁?”又答,“如果是我,我觉得值得。”
二人一个比一个聪明,一天比一天令人满意。
尤其是周珏,像极了那个不允许被存在的少女。
“六姑,你这样看得我心慌,有帐不如现在就算?”周珏摸了摸脸颊,睁着大眼睛说。
裴辛夷笑了一下,“好啊,‘得得地’车钥匙上交。”
“唯独车钥匙不行!这是你送给我的十八岁生辰礼物诶……”
*
五点三刻,客人上门。
客厅的灯灭了,痕迹被清理干净,屏风安静摆在那儿,只能借玄关的光看见上面的描金,甚至看不分明。
周崇检查了商人身上没有录音或窃听设备,指引他上楼,还是一周前那间宽敞的会客室。
裴辛夷坐在沙发里,台灯亮度适中的光在她细腻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黄油,似乎还能闻到别的奶香,掺杂一点可可的气味。
商人站在门边,注意到了茶几上的香薰蜡烛。他胡乱地擦了擦额角、下颌与脖颈交界处的汗,急忙说:“我儿子在哪?”
这句话他从楼下说到楼上,不厌其烦。
“好着呢。”裴辛夷心情很好,还讲了一句国语。
商人忽然升起一股义无反顾之感,握拳说:“我要见人!”
“阿崇。”裴辛夷朗声道。
周崇拖拽着小张从会客厅内部的窄门走进来,小张步履虚浮,看上去昏昏沉沉。
“儿子!”商人疾步上前,被周崇拦住了。
裴辛夷笑说:“张生,坐。”
商人是笑不出的,却陪着苦笑,不得已坐下说:“裴老板,我不是有意毁约,实在是……如果是熊胆这些东西,我不敢帮你走啊。你知道,船是运输公司的,要是查下来,以后谁该敢替我运货?”
“熊胆?”裴辛夷作出吃惊的样子,“谁让你走私熊胆?”
商人踌躇片刻,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前不久香港有位做塑胶生意的老板被查到走私熊胆,公诉三个月案子就结了,他被判十几年,老婆也因为共犯判了刑。外头的人都说,都说是你做的?”
裴辛夷疑惑道:“我做的?小报开始胡编这些假新闻了吗?”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怕你知道,拿到汝瓷之后,我收到了一份资料,这份资料我可没泄露出去!资料上写着,裴老板……和走私案有密切关系。”
“我以为张生这样的厉害生意人,是不会被这些假招式迷惑的。”
“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行当,很容易招惹是非。那份资料是真的,发给你资料的人怎么不直接递给公署?而且,真有这样的事,街坊肯定会有传言,那么小报不会登?裴家不算名门,但家里的人多多少少每年都会上一些排行榜,媒体很乐意关注。”
“这么说,你要走的货真的是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