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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辛夷擦亮打火机,点燃蜡烛,轻轻唤了一声,“安霓。”
火光映在裴辛夷脸庞上,就像从小孔里窥视窑中烘烤的瓷。向奕晋没由来地心悸。
裴安霓只注意着蛋糕上的烛火,朗声说:“一、二、三——”
五人一齐俯身。
向奕晋觉得左边脸颊被什么触碰了一下,轻轻的。他用余光去瞥,只看见微眯着眼吹气的女人。他不禁在心里笑自己想太多,只是脸颊不经意贴近了而已。
可是那微撅的梅子色的唇,光泽闪烁,像涂了一层蜜糖,像糖渍的莓果,令人想咬一口。
蜡烛熄灭。
人们大喊:“毕业快乐!”
向奕晋跟着众人站直,右脸颊忽然被抹了一小团奶油。
裴安霓笑嘻嘻地,立马也遭了殃,连忙挖了一团奶油转身去糊别人了。
向奕晋挑了一丁点儿奶油,想回击裴安霓,无奈人已走远,只好顺势往左边的人脸上抹。
点上她的脸颊,正巧她侧过脸来,食指指腹顺势滑过唇角,停在了下唇中央。
向奕晋看见裴辛夷怔愣的神情,手还搭在上面。
“你。”
裴辛夷出声,向奕晋这才触电般地收回手。他蹙眉说:“呃,唔好意思。”
裴辛夷垂眸,说着“我去趟洗手间”就走开了。
*
盥洗池旁有一团沾了梅子色与奶油的纸巾。
扭开口红盖子,裴辛夷抬眸去看盥洗池上的镜子。
银灰色的小烟熏眼妆,梅子色口红,长卷发散落半掩锁骨,像杂志上的示范模特,又风情又清纯,但——
假惺惺。
像精准调配的化学试剂。
裴辛夷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搞乜嘢啊,我花了一个小时做的妆发就被你……”裴安霓与朋友们推门而入,看见裴辛夷,纷纷打招呼。
裴辛夷笑弯了眼,接着对镜补口红。
裴安霓擦拭着花猫脸,说:“他们在赌桌球。”
“赌?”裴辛夷挑眉,从镜子里看她。
一位女孩接话说:“他们自创的玩法,还是分花色球、纯色球,但不是连续进球,一人打一次,两次为一轮,输一个球喝一杯酒。”
“哗!玩这么大?”
裴安霓鼓了鼓腮,点头说:“是啊,六姊,你快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裴辛夷失笑,“我冇这么厉害啦。”
“不要谦虚……”
裴辛夷笑着走了出去。
*
场子里人多嘈杂,尤其是台球桌那边,时不时传来呼喊、尖叫。
“玩乜啊这么开心?”裴辛夷走近了一些,探头往里瞧。
正在用巧克擦拭台球杆皮头的向奕晋回过头来,“你感兴趣?”
短暂地,裴辛夷感觉悬在球桌上的灯盏摇晃了一下。
——“陆英,你想玩?”
裴辛夷说:“玩得不好。”
向奕晋笑了一下,走过来伸出手,“我叫Eugene。”
裴辛夷与他握手,“辛夷。”
“有一点点拗口,我叫你Daphne怎么样?”
“随你咯。”裴辛夷说。
向奕晋比出大拇指朝身后的台球桌指,“要不要试一试?”
——“陆英,试一试啦。”
“好啊。”裴辛夷接过不知谁递过来球杆,走到台球桌前,手轻轻搭在桌沿边。
“Lady first.”向奕晋说。
裴辛夷架起球杆,弯下腰来,深呼吸,推杆。
母球往红色球冲去,却在半路偏离路线,最后停在了一个花色球旁。
“算我让你一轮,正式开始咯。”向奕晋找到位置架好球杆,说话的同时将母球打了出去。
母球轻而易举把离得近的花色球撞进洞中。
这个玩法与正式打球不同,又轮到裴辛夷推杆。遗憾的是,打出的纯色球在洞口停了下来。
“没办法,不能再让了。”向奕晋笑了一下,竟有些痞气。他手往旁边挥开,展示推车上的香槟塔。
“得。”
裴辛夷正端起一杯酒,就听见裴安霓扬声说:“好哇,趁我不再欺负六姊,冇想到Eugene这么会使坏。”
“没关系,是我要和他们玩的。”裴辛夷说完,一饮而尽。
有人吹出口哨,裴辛夷摊手说:“湿湿碎。”
人们爆发出更大的哄闹,裴安霓也拍手,喊“好犀利”。
不一会儿,裴辛夷输光纯色球,连连喝酒,喝到最后人们大呼“Daphne”,不知情的人大约以为头牌吧女登场。
灯还悬在深绿色的台球桌上,白色母球旋转其中,令人头晕目眩。
“Daphne,其实你冇玩过?看你握球杆的手法不对。”
——“陆英,我教你,球杆要这样握。”
“不过冇关系,我一开始还会把球弹起来,笨多啦。”
——“哇,要不要这么笨啊,不如改名碌葛啦!”
“Daphne?”
——“陆英。陆英,陆英,陆英。陆英。”
——“喂,你好烦啊!”
“唔好意思,你讲乜嘢?”裴辛夷摸出烟盒,衔一支烟在嘴里,点燃了才去看说话的人。
“冇事,我才该讲sorry,让你喝了这么多。”向奕晋轻声细语,耳钉一闪一闪,忽然变得有些俊朗。
不知怎么的,裴辛夷被向奕晋带到了角落的卡座里。桌子上有一个装着扁圆蜡烛的玻璃杯。是这蜡烛的温柔光线衬得他有几分迷人,还是突如其来的遥远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