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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茗长腿一迈,已经越过了水梅疏,伸手捉过笔来,饱蘸浓墨,就在那文书上上写下了一个龙凤飞舞俊秀飘逸的“茗”字。
水梅疏追悔不已,她方才怎么就忽然害羞没有拦住他。这可怎么办。
副寺哈哈笑了:“施主爽快啊!我请你喝酒!”
那照客僧的脸都垮下来了:“师叔!”副寺瞪他一眼道:“花酒而已!”
照客僧被呛得咳嗽起来,差点儿喘不上气。副寺看他激动的模样,又看着水梅疏和楚茗惊讶的眼神。他摸了摸光头,醒悟道:“喔,是花酿的素酒。佛门五戒嘛,贫僧怎么会破戒。算是香饮吧,不是真的酒。”
楚茗忽然觉得这僧人也有点意思,他点点头。水梅疏还不死心地望着那文书:“师父,不是说佛门也不赌博么?”
副寺的脸重新变得阴沉起来,他吊着眼睛道:“这不是你们的布施吗?好了,小姑娘,佛前的功德就不要争多少了。我看你男人脸色不好,好像有病的模样。我晚间亲自为他诵《佛说除一切疾病陀罗尼经》,为他祈福吧。”
水梅疏听到你男人三个字,不由面红耳赤。她忙抬起头端详楚茗,看他的面色如何,却正对上了楚茗的目光。深邃中闪着一点儿小火星。她当下不敢再看,心中狂跳。
楚茗眸子里现出一丝笑意,这副寺,一点儿也不像兰慈寺的和尚。比起方丈那个狡猾的老头儿,他更喜欢这个市侩的家伙。
照客僧在一边儿,咳得面皮都有点红。他当下不敢再多留,只怕师叔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照客僧忙转身对水梅疏和楚茗合十行礼道:“施主们随我回去吧。文书已经交割清楚了。”楚茗伸手拉住了水梅疏:“我们回去。你今日怎么没来找我?让我好找。”
水梅疏只觉热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她手指微动,想从他手中抽出来。没想到他握得那般紧,更顺势五指分开,与她交叉相握,比方才更亲密了三分。
水梅疏不敢硬挣,她轻声道:“表哥,你身子不好,就该待在房中修养,不要乱跑。一会儿又沉重了怎么办?”
楚茗本来心中有点担忧,昨夜他有点过分,让她哭了又哭。害怕她今日不悦,左等右等不见人,才会不顾大家反对,撑着伤跑出来找她。
如今听到她这样温柔地埋怨他,与平常并无二致,他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他凝视着她,轻声道:“因那狠心的大夫,丢下她的病人不管。病人就只能出来找大夫了。”
水梅疏脸一红。楚茗太会歪缠了。比脸皮厚,歪理多,她可比不过他。当下红着脸小声道:“我们走吧。”
副寺在后面道:“还有这样庸医吗?施主,晚上我给你多念两遍经。你赶紧再换个新大夫吧!”
楚茗越发觉得和尚有趣,他眸中含笑道:“可惜换不了。这疑难杂症,只有这位冷心肠的大夫能治。”
水梅疏脸越红了,什么不说,对副寺福了福身,只拉着楚茗,跟在照客僧后面就走。
却听副寺在身后叫道:“施主们,不要忘了再来找我喝酒,喔,不,喝香饮啊!更不要忘了欧碧牡丹!”
楚茗回头点点道:“忘不了。你也再准备好十株兰慈牡丹,要你们兰慈最名贵的品种,不要拿姚黄魏紫充数。”
水梅疏忙拉着他快走几步。她忧心地望着他,小声道:“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他了。让他说两句嘴没什么,你去哪里找欧碧牡丹给他啊。”
楚茗手中紧了紧,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他眸子中都是笑意,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好看极了。水梅疏看一眼就觉得晕眩,不敢再看。
他好听的嗓音响起来:“我的人,怎么能让那和尚说嘴。”
水梅疏又羞又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做着口型:“你再这般,你的大夫就真的不理你了。”
楚茗看她跟自己开起玩笑来了,最后一丝不安消散了。可是又有点不足,她真是个太过聪明的女孩儿。她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该如何待他。可是他不满意。
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夫休想始乱终弃。”
水梅疏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她看了看前面照客僧的背影,又想起一件事儿:“千台焰口的钱从哪里来啊?”
楚茗看她紧张的模样,他眸子一动:“我把自己布施给了兰慈寺。”
水梅疏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你要做和尚?”
楚茗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水梅疏反应过来了,她生气地捏他的手指。
楚茗将她往怀中带了带,轻声道:“别担心银子。我有钱。”
水梅疏忽然想起来,他在病中醒过来,说的就是这句话,我有钱。他身无分文的时候,就敢说自己有钱。如今他的同伙都来了,他的胆子自然更大了。
她小声问:“不会是陈先生借给你的吧?要怎么才能还给他?千台焰口啊。”她只觉脑袋都算得疼起来了。
他们朝禅房走去,前院和尚的诵经声越发清晰。
楚茗轻笑一声:“给陈贤照当牛做马就即可。”
水梅疏望着他,仔细分辨他的神色,见他虽然是笑着说的,可他的眸子却很认真。
她心中不由担心起他来。她看了看前面的照客僧,提高声音道:“师父您不用领我们走了,现在的路,我认识了,我们能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