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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房几个丫头今儿个都穿上了上回韩氏带回来的半新的旧衣裳,外头的袄子有破的地方也被苏氏的巧手绣上纹样挡住了,姐妹们倒是难得地穿上这般的新衣。齐齐整整地坐着,个个端着粗瓷碗,倒也吃得香,虽然猪下水是弄得不咋好,可好歹也算是荤腥,难得的荤腥,不吃白不吃啊!
    与二房几个丫头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婉娘了:这挑那拣的,翻了半天也吃不下两口,脸上净是不耐烦的表情,这平日里荤腥吃得少便算了,怎得大过年的也吃不了顿好的!不过她也不敢说什么,大过年的要是惹怒了两个老不死的,那可就有得罪遭了。
    韩氏却是瞧出了婉娘的不耐烦,心中冷笑三声,还以为自己是嫁进月家享福来的不成?瞥了眼同样食不下咽的幼荷,便指桑骂槐道:“当了几天城里人,就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了不成?还给我挑挑拣拣的,有吃的赶紧吃,不然一会儿饿了可别找我要零嘴儿。”
    幼荷原就有些不高兴,如今还一下子遭了无妄之灾,撅起来的小嘴都能挂油瓶了:“娘!”
    韩氏瞥了她一眼:“咋的,我是你娘,说你两句都不可以?”大有一副“我是你娘我最大”的样子。
    幼荷虽然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不过也没有被养歪,韩氏的教育功不可没,见韩氏这般说,幼荷哪里还敢说啥,只得老老实实地吃饭了。
    坐在她旁边的婉娘却脸色十分难看,三房的韩氏一回来就对自己没个好脸色,如今年夜饭还对自己这般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自认也是个玲珑心的婉娘怎会感受不到?
    看了眼满脸戏谑,嘴角一丝不露痕迹的嘲讽的幼金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自己,婉娘只觉得脸颊都发烫了,先是韩氏,再是幼金,婉娘只觉得恨得牙痒痒,却也一点法子都没有,只得在心里又记下了一笔,只等将来自己再慢慢报复才是!
    年夜饭后的守岁,按理说也是一大家子在正房里头一起守的,可老陈氏历来瞧不上二房的赔钱货们,所以二房的闺女们打小都是自己过自己的,今年二房多了个婉娘,加上婉娘也会来事儿,老陈氏、小陈氏都对她能有些好脸,便也留着她一起守岁了。
    方才吃饭的时候还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婉娘见二房只有自己有资格跟正房一起守岁,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满,嘴角带了一丝轻蔑的笑看向幼金。
    可幼金又不是真的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哪里会被她这种段数的行径气到?毕竟月家这个火坑在她看来是一文不值的,又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呢?自然是懒得理她,端着韩氏私底下悄悄给的一包零嘴儿,带着妹妹们回了西厢房守岁去了。
    婉娘哪里知道这些,她只当幼金这是嫉妒而不得,自己转脸回去正房便是笑得十分热络,自动自觉地坐到了老陈氏身后,乖巧地给她捏着肩,可以说是十分狗腿了。
    可老陈氏就是吃这一套,她私底下也问过老二,只说婉娘原先是大户人家里头老太太跟前十分得脸的丫鬟,如今这般伺候自己,自己不也成了老太太了嘛!不过还是意思着说了句:“要是累了便歇着,省得老二一会儿说我这个做娘的不知道心疼你们。”
    婉娘挺着大肚子跪坐在她后边,手里用着巧劲给她揉捏着肩膀,十分懂事地说到:“我们为人子女的,孝顺爹娘最是应当的,咱们二房苏姐姐身子一直不好,几个孩子年纪还小也不懂事,我身为二房的人,自然也该多担待着些才是。”
    一旁怀里搂着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睡着的小儿子的韩氏倒是轻笑了一声,这人还真是会给老婆子上眼药,生怕老婆子还不够欺负二房。不过自己倒是不屑于跟婉娘这般的人物有什么牵扯,因而也不做声。
    过年不动针线,守夜也不能睡觉,小陈氏着实无聊,也坐在炕上拉着月幼婷仔细问她与周君鹏之事,母女俩一个羞答答地垂着头不说话,一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气氛十分活络。
    正房的那头,月大富跟前坐着月家的男丁,父子祖孙坐在一处,小声说着话:“文涛,你们上回拿去的银子可都用上了?这马上就要开春了,可还来得及?”月家两个孙子的前程一直是月大富的一块心病,尤其如今还搭上了几乎全副身家进去,自然是连做梦都紧紧记着这事儿了。
    月长福也十分关心这个事,他这回被铺子开除了,也没脸再回镇子上做事,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到两个儿子考科举高中这上头,等着两个儿子出人头地,自己享福的大老爷呢!
    见爷爷、爹还有两个叔叔都两眼放光,急切地看着自己,月文涛胸有成竹的点点头:“爷,您放心,前几日来的周公子便是县老爷家的亲戚,如今银子都在他那,他那日走的时候便说了过年的时候便将银子送到知县老爷家,有知县夫人帮着说话,保准儿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月大富也连连点头:“我那日瞧着周公子礼仪端方,人也稳妥,想必他这么说,应该也是有十足把握的。”他对周君鹏的印象也十分不错,出身好,人也知礼,听孙儿说是他说的,天然也是信了三分。
    “哪位周公子?”周君鹏二人那日来时月长福与月长寿均未在家,倒是错过了。
    “是我们书院的同窗,周兄是知县夫人远房外甥,刘兄家中是在县里头开绸缎庄子的。”月文涛回答了月长福的问题:“我们这次要集银子送给知县老爷便是周兄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