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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咱们一起回洪州!”刘威之妻用帕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珠,两眼发红。她不是不知道丈夫胸有报国之志,不然他这回也不会主动请缨挂帅。可当今圣上太让人寒心了啊!北疆战事初歇,丈夫就被急召回朝,虽说是封了神勇将军,可连盔甲都还未卸下圣上就派人来要兵符。越想越是心疼丈夫,叫来仆人一同搀扶着丈夫回到床上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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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一身布衣的刘威捧着圣上亲赐的一品将军朝服,跪谢天恩之余言辞恳切地请辞:“圣上对臣之恩情,臣不敢忘却,无奈臣已年老,身上病痛甚多,求圣上开恩,许臣解甲归田!”
“刘将军这是何意?”圣上示意内监将人扶起来,关切道:“刘将军乃国之功臣,寡人之良臣,如何这般妄自菲薄?”言语中对刘威颇多推崇,可眼中的寒意却如同千年寒冰一般。
“圣上!臣已年老,着实担负不起重任了,还望圣上成全!”刘威却是不肯起的,跪在朝堂之上连连磕头,直到额头已经微微渗出血迹才被圣上身边的内监用尽全力拉了起来。看着刘威请辞心切,一时间朝堂之上百官神色各异,却无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爱卿莫要再提,此次击败北狄,爱卿居功至伟,寡人若是此时让爱卿解甲归田,天下人要如何想寡人?”圣上已然是动怒了,目光如炬地看着朝堂之下的百官,道:“寡人心意已决,爱卿苦于身上有病痛,传寡人的旨意,太医院亲点两位太医入大将军府,为大将军细细调养,大将军若是不好,就让他们提头来见。退朝!”
眼看着圣上甩了甩衣袖就走了,刘威跌坐在地,心中一阵悲凉,圣上这是不肯放过自己了啊!当年韩将军谋逆一案,他已不在韩家军麾下效命,又逢自己在南疆练兵才侥幸逃过一劫。可刘威是怎么也不相信满门忠烈的韩将军会参与到三皇子谋逆一案中,可当年他不在京中,对当年一案也只是略有耳闻,知道韩家上下数百口一夜之间全部斩首,菜市口的血迹被一场大雨冲了三日三夜才冲干净。戎马一生的韩大将军,最后只落得无人收尸的下场!
刘威悲痛欲绝,紧闭着双眼,他心中已经大概知道,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当年韩将军一家的下场就是自己未来的结局!他为国为民,死无所惧,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还有才三岁的小孙子呢?难道真的要跟着自己一块去死吗?
此时的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可一团乌云笼罩在上方,谁也不知道第一个雷要炸到谁的身上,百官之间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意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京城,肖家。
肖临风总觉得爹娘跟长兄都有很多事瞒着自己,可却又无从得知。一直到今日,爹竟然要他离京回洛河州去。
惊喜到不敢相信的肖临风站在肖临瑜身边,两眼眨呀眨地都是欢喜,微微颤抖的声音中尽是不可置信:“长兄,我真的可以一个人去洛河州吗?”不怪他激动,真的是这一年多以来,他连京城的大门都没出去过,每日都跟坐牢一样去书院读书,性子本就十分好动的他真的是快被憋疯了。
“怎么?临风是不想回洛河州去吗?”肖临瑜不动声色地将洛河州送来的信塞到账册里头,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肖临风:“你若实在不想去,我便去跟父亲说说。”
“别别别!长兄,我愿意回去的!”肖临风看到长兄作势要起身,忙拉住他:“我这是太高兴了,长兄你是不知道,这一年多我都闷在京城,快无聊死了!”虽说去了洛河州也只能跟苏家的小丫头们玩,可洛河州没有老祖宗,也没有爹娘跟二叔啊!肖临风只觉得自己闻到了自由的气息向自己铺面而来了。
肖临瑜看着颇有些没心没肺地笑着的弟弟,心中既有羡慕,又有怜惜,羡慕的是他可以无忧无虑,天塌下来也有家里人为他顶着;怜惜的是若是肖家一旦倾颓,这世间便不再有人能护佑他一二了。
“长兄你为何这般看着我?”肖临风不知内情,只觉得兄长这般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我只是去洛河州一段时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成了,你不是明日就要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别到时候临走了才想起来这个没带那个忘了。”肖临瑜收回心绪,笑着拍了拍肖临风的肩膀:“临风,你也是大人了,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事事要小心,凡事不要冲动,多听秦叔的话。临文他还小,你是哥哥,要照顾好他可知?”临文是肖二爷的独子,这次也要跟着肖临风一同前往洛河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哥你如今怎地也变得跟娘一样爱唠叨?”肖临风真的觉得长兄越来越奇怪,疑惑的延伸转啊转的,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是不放心幼弟,没成想自己竟然被嫌弃了。笑着摇摇头打发幼弟出去:“快去吧。”肖临风想不明白这些,索性就不管了,转身从长兄书房里出来,往自己院子里回,明日就要走了,他可得好好想想有什么要带的。
看着幼弟无忧无虑的背影离去,肖临瑜坐在书房内,又拿出了那封被夹起来的信,不由得晃了神。这回送走肖临风与肖临文是肖海如父子与肖二爷三人一同商议出来的结果,肖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若是骤然当家主子都走了,只怕会引起有心人趁机以此做文章。送走两个孩子可以不起眼悄悄地走,只要两个孩子平安,那么就算京城真的出事,肖家的香火也不至于就这般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