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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氏听着他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为富不仁”、“活该被判死刑”这些不干不净的话,斗篷下的双手紧紧握拳,暗恨这起子见钱眼开的人,又叹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她也知道如今这般形势也容不得她有置喙之地,万一惹恼了他,就真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相公跟儿子了,只得自己暗暗忍下这口气。
    第121章 夜探天牢(二)
    夜里的天牢一片寂静, 只有时不时传来的老鼠“吱吱”的叫声, 以及另一头有火光的地方隐隐传来的几个狱卒喝酒赌钱的声音, 在空荡荡的天牢里一圈一圈地回荡着, 格外可怖。
    那小吏也听到那头传来的喝酒耍乐的声音, 撇了撇嘴, 自己花钱买的好酒好菜自己都没吃几口,生怕那上好的卤牛肉被那群孙子吃完了, 便放快了脚步, 带着于氏又拐过一道弯, 才到达了关押肖家三人的监狱门前。
    拿出混合着油与汗水的钥匙, 打开其中一道门:“赶紧进去,一会儿时辰到了我就来带你出去。”开完门放于氏进去,然后又将门锁上,道:“我就在隔壁, 一会儿要出来就给我打信号。”说罢就自己转身走到一旁供狱卒吃饭喝酒的桌边坐着,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里头的人可是犯了死罪的, 若是跑了,他肯定也跑不掉的。
    肖家三人是被分别关押的, 不过也是连在一起的三个牢房, 还未入睡的肖海如听到开门的动静, 立时坐了起身,看到一个穿了一身黑的女子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双眼微闭, 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摘下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斗篷,微弱的亮光中,已经分别了近三个月的夫妻就在这臭气熏天又渗人的天牢中再次相见。“你......”肖海如双唇微微颤抖,呆愣在原地看着憔悴了不少的妻子,一时间夫妻俩无语凝噎,如同两座石头一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谁也不敢迈出这一步去走向对方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泪流满面的于氏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一向最是守礼的她一头扎进了肖海如怀里,也不嫌弃已经数月未曾沐浴更衣的他,紧紧抱着他不愿松手:“老爷,您受苦了!”
    肖海如叹了口气,一对成婚二十余载都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俩还是第一回 这般热烈地把内心的情感表现出来,将人环抱着拥入怀中,肖海如有些担忧地说到:“天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怎地一声不响还进来了?”
    夫妻俩相拥而立,过了片刻,于氏才回过神来,芙蓉如面微微有些臊的发红,夫妻俩都从激动的情绪中回旋过来。
    “是苏家的小丫头疏通的关系才能进来的,不过只有一个时辰。”于氏从自己藏在斗篷里提着进来的包袱里取出两包吃食还有自己特意赶制出来的絮了厚厚的棉花的靛蓝色细棉斗篷,打开放到肖海如面前:“老爷这些时日在里头怕是吃也吃不好,我们虽然救不出来,也只能让您吃得好些,夜里不被寒气侵体,总该是好好的我们才能安心。”
    “总归是我拖累了你!”肖海如手里抱着妻子说是赶制出来可针脚却十分密实的斗篷,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羞愧,道:“我如今在这,最坏也就这般了,只要你跟娘在外头把自己照顾好,我就是去了也能瞑目了。”
    于氏听他这般说虽然心里也跟针扎了一般难受,可天命不可违,她又能如何?
    夫妻俩又说了两刻钟的话,于氏才从关着肖海如的牢房里出来,隔着重重的牢门看到了已经瘦了一大圈的长子,眼泪跟不要钱一般不断往下掉:“临瑜!”
    尚未入睡的肖临瑜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惊讶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外头,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了:“娘?”是他眼花了吧?娘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天牢之中?
    “我的儿!”于氏比方才见到肖海如时还要激动,若不是怕招来旁人,都要抱头痛哭一场才算完。
    于氏自然也知他心中的疑惑,便将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一一说与肖临瑜知晓,最后道:“以前是娘的不是,不该那样看幼金,若不是她,我们怕是要被白雅儿赎买回去了。”肖临瑜这才知晓原来是她千里迢迢从洛河州赶到京城来,还救了他肖家的女眷,心中对她的爱恋与感激又多了一重。
    “幼金不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她若是真计较这些,怕是一开始就不会从洛河州赶到京城来了。”肖临瑜想到那个明媚的少女,清瘦了不少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原我还担心若是我们都不在了,娘跟老祖宗该如何是好,如今有她在,我也就放心了。”
    于氏被他这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逗笑了,一时间真是又哭又笑地骂了句:“你这孩子!”
    肖家母子俩其实以前并算不上亲近,不过如今已然是生离死别的最后一次见面,横亘在母子之间十几年的藩篱也都全部被打破了,母子俩小声地说着话,大多数时候是于氏在絮絮叨叨,肖临瑜只偶尔插了一两句话,倒是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母子俩说了好一会子话,于氏又将为肖临瑜准备好的斗篷与吃食都拿出来给他:“这斗篷还是幼金帮着缝制的,你在这里也要好好儿地才是。”
    “娘放心,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肖临瑜手里抱着沉甸甸的斗篷,点头称是后,双膝跪下,给于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只是儿子不孝,以后不能承欢膝下,还请娘亲务必保重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