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替身
“这……”郗道玦有些犹豫,不过他也猜到了苏宇旷绝不会这样轻易就走,他既然问了这些事情,就说明那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更何况那一日郗家同赖家闹得也是难看了些,周围看热闹的那么多,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鲜少会被听错。
好在他还有后招,因而说道:“毕竟是个女儿家,但苏相公与我家九姑娘也甚是有缘,苏相公想要探望也是应该的,不过……”他赔笑道,“还请苏相公在此处稍等,我这便叫人去请九姑娘过来。”
“既然九姑娘还病着不能见风,又怎好让九姑娘出来呢,本相过去看望就是。”
“那……”郗道玦僵持了一下,泄了一口气,干巴巴笑了两声,“那也该让人去通报一声,换身见客的衣裳。”
苏宇旷点了点头,“有劳了。”
“还请苏相公在此稍候。”
郗道玦欠了欠身,出去随口叫了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得了令飞快地跑出去,不多时就没了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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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首辅要去看九姑娘?”栖梧居内,田氏得了最新的消息,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问身边的万婆子,“蓬莱苑那边可都收拾过了?”
万婆子点头应道,“先前派过去的人都还在呢。”
田氏沉吟了片刻,自言自语,“苏宇旷没见过她,二爷的意思是……咱们先装着糊涂,既然苏宇旷要见,那就让他见。”她看向万婆子,“找个身量差不多的,口齿伶俐些的,给她扮成郗昭的模样送去蓬莱苑——哦不,送过去目标太大了,夏荷不是还在蓬莱苑,她先前贴身伺候过郗昭,看着身量也差不多,就让她装成郗昭的模样,到时候坐在屏风后面和苏宇旷说几句话也就是了。”
“这样……能行吗?苏相公毕竟是同九姑娘说过话的,虽说隔了一道屏风,万一看出了什么端倪……”万婆子有些担忧,建议道,“夫人看……是不是叫六姑娘去一趟?”
“不必。”田氏道,“只是隔着一道屏风,还不需要如此,让夏荷准备着,别乱说话,若是答不上来,就咳嗽。”
“是。”万婆子应了一声,随即去了蓬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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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道玦还在前厅陪苏宇旷喝茶,他对政事知之甚少,是以也不知道应该同他说些什么,就只好拣一些平日里的稀奇事儿讲一讲,苏宇旷偶尔应上一两声,更多的时候都是听郗道玦说话。
郗道玦正说到戏班后台闹鬼,眼见着就要词穷,一抬头就见到小厮小跑着回来,站在门口向着里面作揖,郗道玦点了点头,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然后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对苏宇旷说:“蓬莱苑那边传来了消息,说九姑娘已经在等着了,苏相公这边请。”说着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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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紧张得不行,万婆子过来的时候她正对着院中的一棵枯树发呆,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万婆子的存在。
自从九姑娘上了花车之后,他们这些人就被田氏勒令留在蓬莱苑内,平日里也没有人管着,月例倒是照发,只是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慌,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儿。
而且春杏一直都没有消息,她有一次悄悄地同别人打听,得知六姑娘身边的腊梅也一直没有音讯,她心中更加慌乱。每天夜里都要做噩梦,不是梦见九姑娘向她索命,就是梦见田氏将她赶出了府,而且……赖家迎亲出了那样的事情,九姑娘亦是下落不明……
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清了清嗓子,她忙回过神来。
是万婆子。
“万妈妈?”夏荷很是惊讶,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二夫人身边的万妈妈亲自来找她?
“回去换身衣裳,想想平日里九姑娘是如何说话做事的,一会儿苏相公过来看望九姑娘,你就装成九姑娘的模样坐在屏风后面,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有答不上来的地方,你就咳嗽,越厉害越好,听懂了吗?”
夏荷仍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意思?苏相公要来看九姑娘?苏相公难道不知道九姑娘已经被许给了赖家?
她心中虽然有天大的疑惑,这时候却也还是连连点头,主子吩咐的事情,她只管照着做就好。
万婆子又去找了娇儿,九姑娘见客,身边总得有个像样的丫鬟,娇儿在蓬莱苑也有些日子了,由她出面最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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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就看到屏风,屏风宽大,将后面的事物遮了不少,两边隔断的帘子都拉下来,这样就不会一下子暴露屋中的真实情形,唯一露出来的一小块地方临时铺了一张地毯,田氏又着人往屋子里放了一个药炉,药味虽然不浓,却也聊胜于无。
苏宇旷从外面进来,娇儿奉上一碗茶,又规规矩矩退回到屏风后面。
屏风内的夏荷微微有些发抖,站在她身侧的娇儿亦然,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身上给自己打气。
苏宇旷顿了顿,开口说道:“听二爷说,姑娘病得有些重。”
屏风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好半晌才有人轻声细语地道,“多谢苏相公关心,不是什么大病,多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不知姑娘如今吃的是什么药,府中还存了些好药材,若是对得上,我便让人送来。”
夏荷又是一通猛咳,她哪里知道是什么药,恐怕便是九姑娘真的在这里,也未必能答得上来,但这话又不得不回,她冥思苦想了片刻,终于想到了几味药材,于是开口答道:“不过是些桂枝生姜,还要多谢苏相公的好意。”
苏宇旷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屏风后面,这架屏风遮挡效果极好,就只能看到一点影子,但直觉告诉他,屏风后面的人不是九姑娘,应该也不是六姑娘。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向着屏风后面的人行了一礼,“叨扰许久,在下这便告辞了。”
“娇儿,替我送送苏相公。”这句话带着骤然的松快,再没了先头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柔弱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