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后座的情况没眼看,候导便转过头去,小k正好问他:“节目的事怎么办?”
别说候导,整个导演组的思绪都是一团乱麻。对他们这些筹备许久的人来说,自然是希望节目能顺顺利利地拍下去,在此之外,赞助商、台里领导想必也很头疼。一个综艺节目做到最后,成或不成,都是背后一堆人的心血和劳作,最终无论是选择哪条路,都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走下去的。
遇到红灯,小k将车停下对候导说:“节目还没官宣,照理来说对胡路没什么影响,但是我们这边肯定也还是希望能拍下去的。先不说为了这档节目挪出的空档期的问题,如果节目真的停了,媒体那边迟早都要爆出消息,胡路毕竟是个偶像,沾上‘灾星’的称号肯定是不行的。”
候导愣了一下,“‘灾星’?不至于吧。”
小k缓缓发动车子,“制作规模不小的综艺刚开拍就因为如此大规模的诡异受伤事件被叫停,这事只要有媒体爆出来肯定是个大新闻。你又不得不承认我□□人民骨子里就流淌着对另一个世界的强烈好奇心,马克思那老头掰多少年都掰不回来。最后的结果,大概是所有参与过这个节目的人,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不免会让人有些避讳。”
说到这里,小k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正被佘月揉脸的胡路,“胡路的事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他的确有点倒霉。虽然外界不知情,就连许多和胡路打过交道的圈内人都没当真,但是经过你们节目的事,恐怕多数人心里都要打个问号了。”
候导经小k一分析,也觉得这事的确不小。
“真要定了‘灾星’的名号,那胡路在娱乐圈就难走了吧?毕竟你们圈子里都挺迷信的。”
佘月将头伸过来,和前排的两人交谈。
胡路趁机揉了揉酸痛的脸,又在他背上甩了一掌,“你哪里来的立场说别人迷信。”
佘月一脸沉痛,“我最有立场了好么?我一个高中毕业的,才经国家灌输几年思想教育。你们娱乐圈好歹也都是大学毕业的吧,这比我最起码还多抓一两年的思修。”
候导提起这个就很有话说,“大学算什么,我考硕,我哥考博也都得背政治,只不过口中背诵着唯物主义,一到考试就孔庙祈福、转发锦鲤。”
佘月道:“对此,我一个马克思主义学院的学生感到十分痛心。”
候导:……
不说都忘了你还有着这样一个如同霍格沃兹的神秘教育背景。
候导尽可能怀着谦虚心态,以为是自己少见多怪,于是问道:“还真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三级学科啊?”
“马克思与中国乡土宗教文化研究。”胡路精准补充。
佘月满意点头,“马克思主义也是从国外传过来的,为避免水土不服,适当地和本土文化结合一下很正常啊。”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就算结合也不是和宗教文化结合吧?”
“你这就是狭隘了,”佘月又端起了熟悉的笑,“我□□的文化根源是什么?‘礼’。而礼源于祭祀,任何思想文化都是由对鬼神自然等神秘力量的敬畏信仰而来。这是起点。再说到马克思主义,它是一门科学,却不会是真理,那么,21世纪的科学,与千年前的科学——儒家思想相比,在漫长的人类史上又有什么区别呢?旧的社会科学要么被淘汰,要么转化为宗教信仰,现在儒教和道教佛教一并摆上民间的牌位上,这就是终点。起点相同,终点一致,哪怕路上拐弯自然也不影响结合。”
小k开着车来了一个潇洒的转弯,嘴角噙着笑说道:“佘大师这口才不进传销真是可惜了。”
“你们怎么知道他没进过?”胡路好笑地看了小k一眼,“这位大神高中时期就敢陪着同学远赴海州拯救被传销坑骗的同学一家,进去之后没两天的功夫把人家的讲师都给忽悠得掏了钱包。传销组织的头目对他非常感兴趣,声称要重点栽培他才把他给吓跑了,要不然,他能从上到下把人家辛苦组建的领导班子都给策反了。”
小k来兴趣了,就问:“那你跑什么啊,坚持下去全国人民感谢你。”
佘月一脸拒绝,“算了吧。我宁愿不要全国人民的感谢,也不要当那人口中的‘九千岁’。”
候导:“……”
“哈哈哈哈哈!什么鬼?九千岁?!”
佘月无奈:“那人也没什么文化,就是嘴皮子利索能倒腾,正好戳中很多低收入人群的痛点,才会发展起来。他想说‘九千岁’,可能就是想比喻我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
候导:“噗哈哈哈,还是好好笑啊!”
小k瞧了一眼胡路,“你怎么这么清楚,也跟着去了吧?”
胡路无辜,“我倒是想去,可那时佘大师还不带我玩儿呢。”
“我以为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小k将车停到停车场,掏出手机和朋友打电话之前还不忘问胡路:“不是吗?”
胡路神秘地一笑,就到后备箱把他和佘月共同的背包拿出来背在肩上。
候导跟着佘月又多走了两步,在无人的地方停下来低声和他讲了讲导演组的想法。
“节目要想办下去,肯定要先找人把风波平息下来。台里给总导演推荐了一位大师,我有点不放心,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佘月想了想,说道:“你们节目组有灾,我想这件事杰克肯定一五一十都和你说了。但是和胡路身上的不一样,你们这个是人为的,找个正统的懂破局的大师就能解决,我反而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对方没有下死手,想必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你把这个思路告诉总导演,他应该心里有数。”
“不是血海深仇,那还是利益纠纷?”候导若有所思地念叨着,“那我、总导演应该能想到是谁。”
胡路走过来,正好听到候导的话,他拍拍佘月的头,“走了。”
佘月听到之后就和候导挥手,候导下意识紧跟两步,佘月笑嘻嘻地说:“大恩不言谢。”
候导:……
胡路转过头指着佘月对侯导说:“这家伙学雷锋,不喜欢听谢谢,害羞。”
佘月捂着脸做娇羞状,“哎呀,油板凳!”
候导:“什么?”
正好走过来的小k想了想,“大概是,you bad,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胡路揪着佘月的手指往外掰,“我说,佘月小朋友,你不说我都没察觉,你的英语是不是又丢下了?”
佘月收起手指眼神哀求,“老师,我转职了,英语占技能栏位置,我就把它替换了。”
小k难以理解这些年轻人一会儿不看就又是演又是黏的,对候导告别了之后就上前将两人分开,特别警告了一下胡路,“在机场你也敢胡闹,还记得自己是个偶像吗?”
胡路一本正经道:“我也是为了隐蔽出行。我看起来越不像个偶像才不会有人以为我是个偶像。”
佘月在一旁起哄,鼓掌赞叹道:“不愧是你!这招‘掩耳盗铃’用得十分自以为是!”
小k:“……佘月你今天就走是吧?我现在就给你买票。”
胡路急忙拉住小k,态度十分诚恳,“哥,我错了。”
唯有佘月捏住下巴故作深思,“小k哥,k哥,k歌……”
小k面外表情,“住口,别问,问就是不喜欢唱歌。”
胡路揉着佘月的脑袋让他停止找事,“别惹小k哥,你难道想要让他一怒之下让我们两地分离吗?我一个人为了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个渣男负心汉!”
小k不用特意看,余光就能扫到周围注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忍无可忍之下第一次暴打自己的艺人,小小的身躯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总算安全上了飞机。
佘月有些晕机,上去之后就开始睡觉。因为票买得着急,没有买到一块儿的座位,胡路特意和佘月邻座的人换了位置。为了躲避小k传来的警示电波,胡路将脸侧向佘月。佘月睡觉没什么毛病,不打呼噜不磨牙,入睡轻松也没有起床气,他睡着时喜欢垂着脑袋,因此光线总是被睫毛拦住,在眼下打出阴影。令胡路最佩服的是佘月有迎着光入睡的本领,机舱里处处都是带着眼罩蒙着毯子的人,可能都没他坦露着眼皮睡得舒服。这让胡路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佘月的样子。
那时他的同学带他进了佘月所在的教室,上午的阳光刺眼,教室里的人很乱,可是同学只是简单一指,他就找到了。
“他好特别……”
十四岁的胡路比十四岁的胡路还敢说。
带他来的同学偷笑,“当然特别,谁见过仰靠在椅子上还能睡得跟头猪一样的家伙?”
“不是的,”十四岁的胡路兴奋地看向同学,两只眼睛像打磨过的水晶,透亮无比,“你不觉得,他身上有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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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同学是直男。
同学:“废话,躺在阳光下会没光吗?”
如果同学是直女。
同学:“我觉得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