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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没,没什么。”顾无忧摇摇头,又看了一眼身边,疑惑道:“三哥呢?”
    李钦远:“菜好了,他出去喊人端菜了。”
    “好了吗?”
    顾无忧凑过去一看,几道菜不仅香味扑鼻,样子也十分可口,看着就让人眼馋,而且厨房一点都不乱,只有油锅还冒着热气,其余东西,原先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是怎么样。
    她又羡又叹道:“哥哥真厉害。”
    又想起自己之前做碗面都手忙脚乱,把厨房折腾得乱七八糟,做得面也是一塌糊涂,最后还得靠大将军陪着她一起收拾。
    不禁又叹了口气。
    李钦远见她这样哪里会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看了眼屋外,发觉还没人进来,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的温柔凝在眼底,唇角微扬,“你不用做,也不用学,这些事,有我。”
    顾无忧一怔,仰头看他,刚要说话,便发觉头上的那只手被收了回去,而后是侍书和白露的声音。
    有人来了。
    她也暂时收敛起面上的表情,可心里的那股子欢喜和悸动却还在。
    午饭是在莳花轩吃的。
    这里原本是顾容的书房,可他不喜欢在沉闷的地方看书写字,索性便自己调整了一遍,把那些博古架一应东西全部移走,只留了几只书架,挨着墙面,放了一面墙的书。
    因为那些书桌书架全部移走,只在窗边放了一张软榻,显得空间极大,便又在外头弄了一张小桌。
    顾容平日里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稀罕东西。
    这张桌子看似普通却也是个稀罕物,想喝茶的时候便把桌腿折一半,可以席地而坐,若是平时人少吃个饭,便把桌腿架起来。
    桌子正对着一道月亮门,不是外头那种,而是在白墙上自己辟了一小块月亮门,用来观赏院子里的景物。
    他们正对出去便能瞧见一叶很大的芭蕉,并着几株青竹。
    三个人都是不用人伺候的,便没让白露、侍书随侍在侧。
    顾容并不贪口欲,但今天这几道菜倒是很符合他的口味,尤其是那道清蒸鱼,他更是连吃了好几口……
    但疑惑也在,“七郎怎么把鱼鳞留着?”
    “之前听人说,鱼鳞留着可以维持鱼肉的鲜美。”李钦远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好在味道还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挑鱼刺。
    顾容在,他不好明目张胆地给小丫头弄吃的,只能挑着鱼刺,把一条鱼里最好吃的部分移到顾无忧面前,方便她吃。
    “原来是因为这个,”顾容笑了下,“这样吃倒确实不错。”
    “对了——”
    顾容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过几日便是围猎了,你这次打算如何?”
    李钦远手上动作一顿,先看了一眼顾无忧,见她小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笑道:“去的。”话音刚落就瞧见对面的小丫头顿时笑靥如花,他看着看着,不禁也笑了。
    后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等吃完饭,三人又喝了一盏茶,顾容才让侍书送李钦远出去,还约定好过几日再聚,然后就站在廊下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等瞧不见了,这才转头看顾无忧,同她笑说道:“外头风大,进去吧。”
    “……嗯。”
    顾无忧点点头,目光还是不大舍得的掠过屋檐往外头看去,可人早就走远了,哪里还瞧得见?
    “小五?”
    顾容走了几步也没听见身后有人跟上,不由顿足,转身看去,“怎么了?”
    顾无忧摇摇头,“没事。”
    这次倒是迈了步子跟过去了,她没注意到三哥若有所思的表情,张口问道:“三哥,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你以前不是不大喜欢他的吗?”
    顾容闻言倒是回过神,笑道:“以前是我狭隘了。”
    察觉到顾无忧正目光疑惑地望着她,便同她说起几日前的事,“前几日我在外头谈生意,七郎帮我挡了几杯酒,他年纪小,行事倒是一点都不惧,是个不错的。”
    “后来我见他有经商的打算,便让他得空来家里坐坐。”
    顾无忧不知道这些事,不过还是说道:“那三哥,你多帮帮他。”
    她是不清楚怎么经商,但也知晓这条路并不容易走,三哥这样长袖善舞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也没少在外头吃亏,有好几回都是醉气熏天回来的。
    大将军如今才十七,性子又直,她怕他在外头受了欺负。
    便是顾无忧不说,顾容也是打算帮李钦远一把的,不过,他垂着眼皮,眼中流光转动,话说得十分慢条斯理,“我为何要帮他?”
    “他——”
    顾无忧张口想说,但想到什么,又愣是憋了回去,改口道:“他以前救了我和九弟,你就帮帮他嘛。”
    顾容有几年没瞧见自己这位小堂妹撒娇了,本来还想考问人一番,这会也有些受不住,握住被她晃动的手腕,失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先放开。”
    顾无忧听话的松开手,然后也不待了,笑着和人说了几句就往外走。
    顾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好笑地摇了摇头,至于心中猜测的那些,也没再提起。
    几日后。
    盛家又迎来了一批人。
    这日,天色尚早,赵承佑却领着盛家一众人侯在外头。
    白蒙蒙的雾气里,赵承佑的脸色并不好看,应该说,自从除夕夜从盛泽口中得知那人要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没再好看过……听到一阵从远及近的马蹄声,他掀起微薄的眼皮看过去。
    领头的男人披着一件墨色斗篷,头戴白玉冠。
    这人便是永安侯赵昇。
    离得近了,能够瞧见赵昇的面容和赵承佑十分相似,只是眉眼沾了一些岁月的痕迹,又因为性子不同,他看着没有赵承佑那么好接近,目光如鹰,身上也笼罩着浓厚的上位者气势。
    赵承佑看到他,整个肩背就紧绷了起来,不等人靠近就率先迎了过去,等到马蹄停下,他躬身喊人:“父亲。”
    赵昇牵着缰绳,微垂的目光不沾一丝温情,神色威严又带着淡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承佑,掀起薄唇时吐出的话狠厉亦不近人情,不顾外人还在,冷声斥道:“没用的东西。”
    赵承佑还低着头。
    闻言,他眉心微跳,薄唇也绷成了一条线,可当他抬头的时候,脸上表情又恢复如初,低声认错,“是儿子无用。”
    有些话,不好在外头说。
    赵昇冷冷看他一眼,也没再多说,翻身下马,径直穿过一众下人走进屋子,手里那根马鞭却没有放下。
    盛泽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有些害怕,不由拉着赵承佑的胳膊,小声道:“小少爷……”
    “没事。”
    赵承佑朝他露了个宽慰的笑,而后转头去看赵昇的背影,见他手握马鞭,薄唇轻抿,最终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走进正堂。
    眼见赵昇握着马鞭背身站着,他也没说话,垂下眼皮关上门,然后就直直跪了下去。
    ……
    一刻钟后。
    赵昇把马鞭扔到一旁,目光淡漠地看着赵承佑还跪着的身影,冷声吩咐,“明天随我去顾家。”
    赵承佑先前挨鞭子都不曾皱眉,可如今却拧了眉。
    赵昇淡淡看他,“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
    “没有最好,你要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说完,赵昇也没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
    盛泽就跑了进来,看到赵承佑还跪在地上,身上那件衣裳早已经沾了血,他惊呼一声,眼泪顿时冒了出来,跑过去扶住人,哭着说道:“他,他怎么能这样打你!”
    “我去给你找大夫!”说着就要去喊人。
    “不用了……”赵承佑的声音有些虚弱,他手撑着地面,又借由盛泽的搀扶才站起来,目光望着赵昇离开的方向,欺霜如雪,嗓音很淡也很低,“待会上下药就好了。”
    他可不想自己这幅模样被外人看到。
    “小少爷……”
    盛泽眼睛通红,见他神色坚定,也不敢多说,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往院子里走。
    外头的下人早就得了盛泽的吩咐,离开了,赵承佑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自己的屋子走,身上的伤很疼,但也不是忍不了。
    他从小就习惯了。
    他那个所谓的二弟怎么顽劣调皮都没事。
    可他呢?
    无论他多优秀,但只要他有一点不顺那个人的心意就会挨一顿鞭子。
    这次。
    他倒是还留了几分手,大概是怕明日去国公府让人看到端倪。
    薄唇扯出一个讥笑,赵承佑的心底一片荒芜,夹杂着无尽的恨意,他袖下的手紧攥着,大概是因为脚下的步子迈得太大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嘶——”他就算咬着牙,也还是控制不住泄出声音。
    盛泽担忧道:“小少爷?”
    “……没事。”
    赵承佑摇摇头,继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等被人扶到床上,他的目光扫到床边架子上放着的那两只陶瓷娃娃,神色微顿,目光最终落在那只很像顾无忧的女娃娃身上。
    心中不由想道:若是顾无忧知晓,会如何?
    她会心疼他吗?会哭吗?想到除夕那夜的对话,赵承佑心中的希望刚刚升起便又被他压了下去,他不是傻子,知道顾无忧如今的心里是真的没有他了。
    对她而言。
    无论他是好是坏,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心里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割过似的,赵承佑抿着唇,手撑在胸口,那里有着锥心一样的疼痛,可他最终还是闭着眼睛,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