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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一好,她对着沈瑜之也有耐心起来,在他生辰前一日,白楚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了上去:
“我嫁入沈家后,除了那两箱勉强凑数的嫁妆,其余都是承蒙祖母和母亲的庇护,说到底,也是因着三哥你才落到我手里的。”白楚声音清婉,缓缓道来,“今我也不做这借花献佛的事儿,前些日子我翻阅你书房里那些典籍古书时,翻到几首乐曲上都有你的注解,想来三哥是极为喜欢的吧?”
她掀开书房中一侧,层层纱幔下,端放在琴桌上的古琴,拉了沈瑜之坐下,自己则从旁边的墙上拿下悬挂的碧玉箫,白如凝玉的纤指柔柔搭在上头,仿佛萦绕着淡淡的光晕。
她笑盈盈地指了指一边的琴架:“许久未见三哥弹琴,知道你是心事不平,心绪繁乱,不能动琴。可既然是你的生辰,再多的事儿也暂且放下吧,人生漫漫,什么时候不能去想?”
“就让我做一回你的解意人,哝,但凡你喜欢的几首曲子,我都列在上头了,且保证一天不会有人有事来打扰你,三哥完全可以静心舒神,好好享受一番琴声悦心。”她眨了眨眼,晃悠着手上的长箫,“我呢,就用你教我的箫,陪你畅乐一天可好?”
沈瑜之怔然地望着她明媚柔婉的笑靥,潋滟美眸中熠熠生辉,却无半分刺眼的攻击性,静静袅袅,仿佛月光银河倾斜下清幽盛开的昙花,所有的光华都眼尾的一点朱砂痣上戛然而止,那一点朱色绝艳,灼灼其华。
他几乎是逃避似的划开视线,匆匆拿起白楚静心设计的曲单,上头果然是他钟爱的几首琴曲,沈瑜之由上及下扫视了一遍,轻笑道:“你说陪我,这么多首曲子,楚华,你确定都能用箫吹奏下来?”
白楚撇了撇嘴:“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我师傅么?”
沈瑜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的师傅就是自己,等于是又被堵了回来,他好笑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说的对,是我的不是。”
这室内空空旷旷,除了一面朝阳初升、山映天海一线的紫檀木雕屏风,就只有一座精美小巧的四脚雕镂缠枝紫藤花配如意纹的小香炉,轻缓升腾的香烟在空中柔柔散开。
是他最爱的冷松香。
处处可见用心之处。
沈瑜之突然觉着掌心有一簇火苗升起,灼热难掩,他忙收回手,在宽袖的掩盖下轻轻握了握手掌,却不知怎么合不上。
仿佛是为了掩盖这抹猛然窜起的羞赧和窘意,他挪步到琴桌后头坐下,修长白净的双手抚在根根琴弦上,牵起幽幽松石的香味,这隐隐的熟悉感从灵魂深处焕然再生。
沈瑜之其实最近甚少弹琴,碰古琴也多是就弹奏几小节,为了教白楚的。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古琴悦己悦心,若是不能潜心弹奏,便好似是侮辱了曲音,入耳的琴声一旦感染了焦躁匆忙,反而更助长了心结。
偏偏他近几年被诸事所扰,加上白音华喜琴,他能顺理成章的拿箫,倒也算是舒心。
然而当他微微一个拨弄,悠扬的琴音久久不散,所有的踌躇、犹豫、迟疑就统统不见了。
沈瑜之抬眸对着白楚微微一笑,眉眼流转着清透的光芒,“第一首就来《碧涧流泉》吧?”
白楚粲然笑着点头:“好。”
古琴曲的节奏都轻而缓,作为辅助的箫自然不可能快,这也是白楚有信心陪着他奏曲的原因。
不要求记忆多娴熟精湛,只要不落下节拍就好,本身主角就是沈瑜之和他的琴,白楚安安分分地做她的配角。
吹了三四首,腮帮子有点疼,她又一向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就把箫放下了,本以为深深沉浸在弹奏的动作与耳边的旋律完美融合的沈瑜之不会在意,没成想她刚一停手,他就奇怪地看过来:“怎么了?”
白楚颇为乖巧的弯唇笑了笑:“我想听三哥你独奏《挟仙游》。”
沈瑜之哪看不出来她是有意偷懒,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说是送给我的生辰礼,到了还是要我弹琴、你静赏,这是什么道理?”
白楚态度十分坦然:“歪理吧。反正我很想听,三哥你就说弹不弹吧?”
这嚣张任性的模样,索性还豁出去了?
沈瑜之忍俊不禁,强忍了笑意,叹道:“弹,算是我欠了你的。”他微微眯起眼,色厉内荏,“回头等你生辰那天,我就让你把这曲单上的曲子都给我弹一遍,一点不许出错才算过关。”
白楚笑嘻嘻地点头,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斜靠在圈椅上,浑然不当一回事:
她肯听他的就有鬼了。
第43章 细节
第二日就是沈瑜之的生辰, 为了庆贺,膳房一大早就送了碗长寿面过来,白楚在旁边也沾光分到了一碗,她玩笑着把自己的那碗一起推到了他面前:“今天可不敢跟寿星公抢福气, 三哥, 这些你要都吃完,才算是应合了长寿不断的好兆头。”
论扯歪理, 沈瑜之哪是她的对手, 不知不觉间被灌下了两碗面,胃都胀得有些疼。他看着白楚巧笑倩兮的模样,心口什么郁气都散了, 无奈道:“我的生辰,反倒让你拿我取乐了。”
白楚只当没听见, 笑盈盈地等着沈瑜之漱口净手, “今天上午是要出去么?”
“对, ”沈瑜之接过温热的帕子擦拭着唇边, “四殿下传了信, 邀我出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