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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瞧她的容貌,冰雪为质玉为肤,远山眉,秋水眸,修耳隆鼻,素齿丹唇,单论长相,能称得上是标准的美人坯子,可世上美人何其多,她五官都生得标准,反而没了惊艳之感,只能说一声端丽韶好。
因而比起容貌,这位孟姑娘难得的是身上的气质,是浸染于诗书文才多年而养出来的矜傲高雅,腹有诗书气自华。
饶是她眉宇间似有若无的萦绕着几缕忧郁愁绪,也不会让人觉着是矫揉造作的柔弱,反而是自然而然地便生出想帮她排去烦忧的冲动。
白楚越看,越是觉着记忆中那个嘤嘤怪仿佛是她的错觉……难不成,是她认错人了?
她正迟疑着,却听太傅夫人面带慈和,对着她刚暗中打量的孟姑娘招了招手:“芊儿,快过来见过沈家的老夫人。”等着喜爱的孙女儿乖巧地走过来,太傅夫人脸上笑容扬得更大了,对着老夫人介绍到,“这就是我最小的孙女儿,叫做芊芊。”
孟芊芊微微俯身,细声细气地对着老夫人问安道:“芊芊见过沈老夫人。”
……很好,名字对上了,声音也对上了。
“快,快起来,”老夫人态度热情地将人拉过来细细打量着,“真是标致可人的孩子!也难怪你呀,舍不得将她带出来让别人多瞧,如今可真是要一鸣惊人了。”
后头这句是对着太傅夫人说的。
可不是,尚在闺阁中沉寂无名的孟家姑娘一朝压下了其余容貌比她更美或者家世比她更出色的秀女,被圣上钦点为四皇子妃,不就是一鸣惊人了么?
要知道,同期被选为三皇子妃的可是东阳侯的嫡女,论起家世在秀女中鲜少能与之及,旁人自然说不出什么来,最后这风言风语,只能落到孟家头上。
“是这丫头命中有福,”太傅夫人笑着道,“我倒也不盼她什么,只平安顺遂便罢了。”
孟芊芊的生母,也就是孟府上的二夫人,闻言恭谨中透着一丝殷切,笑盈盈的道:“芊芊有如今的际遇,都是托母亲福运庇佑,日后,也还是要您多照顾这孩子一些才是。”
太傅夫人听了愈加高兴,同二夫人说笑着,倒令身为长房的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白楚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垂眸欣赏着袖摆上一簇簇的莲纹。
相比起太傅夫人和孟二夫人由衷的欣喜,孟芊芊身为当事人,清冷秀美的面容上一丝喜色都无,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坐在一边,让旁人看过去,倒觉得她仿佛是害羞了。
过一会儿,眼看着前来赴宴祝寿的客人愈来愈多,她们几个小辈倒也不好留下来了,胡曼柔一如所言,宁愿像奴婢般侍立在老夫人身边也不想离开,最后出来的也就是白楚,还有孟芊芊及她的两个庶姐。
“孟小姐,”白楚走地比孟芊芊稍落后一些,见她目色怔然,有些出神地走着,连跟前的台阶也仿佛视而不见,她便轻声提醒了一句,“小心。”
孟芊芊恍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白楚,美眸中猛地划过一道惊艳,倒像是才知道她在似的。
她迟疑了一瞬,小声道:“沈……沈夫人?”
所以她刚刚在屋子里是一直在放空么?
白楚眸光流转,柔声问道:“孟小姐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孟芊芊有些勉强地露出一抹笑意,她如今最不耐烦听旁人说她承蒙圣上看重、御旨赐婚是多大的荣幸,任何人,哪怕生她的娘亲也觉着她该感恩上天的福泽,该为嫁入皇家一步登天而欣喜若狂。
没有人理解她心中的苦痛和伤怀……除了一个人。
可唯一的知心人,她日后却再难见他一面了、
白楚见着孟芊芊薄雾远山似的淡眉轻拢,眼尾无力地垂落,盈盈水眸清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下,她才真确定了那日遇见的姑娘就是眼见这位。
孟芊芊也发觉了自己现在情绪不对劲,不敢在多留,生怕被白楚看出点什么来……哪怕她心里再不愿,可为着家人,已然认命了,不希望再牵出旁的麻烦。
“多谢沈夫人,我只是身上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的。”她莞尔说罢,对着白楚微微福身,随即便转身同走在前头的另外两位孟小姐一道儿离开了。
白楚回以微笑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等着人影在视线中缓缓消失,白楚慢腾腾地收回视线,一转身,却无意间瞥见了一道身影,从前边的回廊间一闪而过,瞧着去向,仿佛是跟孟芊芊等人离开的方向差不多。
那就是女眷内院了?可这衣着身形瞧着……并不像女子啊?
她眸光一凝,若有所思之后,唇边显出淡淡的笑意,余光瞄见有孟府上的丫鬟过来,唇角上扬的弧度有大了些,瞬间转化成了明媚的笑靥,
“我不想多打扰长辈们的叙旧谈话,不知可否为我另择一处歇息?”
……
孟太傅在朝中素来被人视作清流一派的领袖,沉稳低调,刚正无私,哪怕年纪渐大而不涉要事,但声望威重,比百官之首的王首辅也不差,所以细究起来,今儿上门为太傅夫人庆贺大寿的人家,较先前安王大婚时还要多。
甚至连新成婚的安王和安王妃都来了。
更令白楚惊讶的是居然还看到了许久不曾见面的柔嘉郡主,她到了年龄,原本也是该今年定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