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72页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好可怕……好痛……
    已经受不了了,怎么办,好痛……还要持续多久……
    ……好痛……
    徐忍冬无助地捂着左眼,整个手掌都被鲜血浸透。他怕得想哭,疼得想叫,可是他不敢。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沦为恐惧的玩物,死神那冰冷的大手抚遍他每一寸战栗的肌肤,他无法反抗,他只能颤抖。
    他像一只被拔光羽毛剪断翅膀的肉鸽,粉红色的嫩肉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脆弱娇嫩,闪烁着湿漉漉的水光。
    就在徐忍冬几近崩溃之时,连乔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像母亲托住婴儿一般,轻轻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连乔仍在咳血,每一次咳嗽,身体都会颤动一下。尽管如此,这个托举的动作却无比温柔,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让徐忍冬那颗恐惧到快要崩裂的心脏得到了一丝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叫声终于停止了。两人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连乔首先反应过来,回头看了那蛇怪一眼。只见白色蛇怪瘫坐在地上,双手捧着无头婴儿,肩膀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像在抽泣。
    连乔无奈道:“它哭什么……我还想哭呢……”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样子。剧烈咳嗽呛坏了他的嗓子,让他没法正常说话。
    徐忍冬的左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按着左眼不敢放手,生怕一松手,眼球就会掉出来。靠着仅剩的右眼,他看到连乔惨白的脸上满是血污,鼻子和耳朵还在汩汩涌出鲜血,就连胸前的衣襟都血液染黑。
    连乔碰了碰他的手背,轻轻地说:“忍冬哥,我没力气了。”
    徐忍冬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还在颤抖,肌肉不住地痉挛着,根本站不起来。恐惧和剧痛已经彻底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或许还有,临死前的可怕折磨。
    一念至此,徐忍冬战栗得更加厉害。他已经死过好几次,他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痛。被大锤砸烂脑袋,被刀子割开喉咙,被利齿撕成碎片……这些致命伤不光夺走他的生命,也在他的灵魂上留下重创,让他每每想起,就恐惧得大脑都开始颤抖。
    连乔却忽然弯着眼睛笑出来。他轻轻擦拭徐忍冬脸上的血迹,然后再次把徐忍冬抱进怀里,柔声道:“果然你也是会害怕的啊……”
    连乔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安心。徐忍冬靠在他胸口,突然又委屈又难过,只想抱着他好好大哭一场。可是他又不敢,他甚至不敢松开左眼上的手。他怕眼球滚出来,怕连乔看到他空洞凹陷的眼眶和耷拉下来的眼皮。他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他不想让连乔看到。
    因此他把头深深埋进连乔的胸膛,贪恋地享受着这个最后的拥抱。
    连乔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徐忍冬点点头。与此同时他听见粗壮蛇尾在地上扭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连乔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不让他被逼近的危险分心。然后笑眯眯地开始唱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为什么是这首?
    徐忍冬很想问,却又舍不得打断这最后的歌声。他安静地靠在连乔怀里,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蛇怪一步步靠近,低低地发出哀嚎。天真的童声里,却没有一丝悲伤绝望。
    连乔沙哑地唱着歌,手指缠绕着徐忍冬的发丝,爱不释手。他真想这样一直唱下去,一直抱着怀里的人。可是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他甚至开始跑调了。
    在弥留之际,连乔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于是低下头去,吻了吻徐忍冬的头顶。
    歌声戛然而止。
    徐忍冬感到身上一沉。连乔像一个温暖柔软的袋子,沉沉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连乔死掉了。
    第33章 食管 5
    仿佛从高空坠落,身体猛地一震。
    徐忍冬失神地望着虚空。耳边有个声音在响,他一时无法分辨那是什么。脑袋里空荡荡的,像被电钻凿出一个大洞,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连乔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身体仍然温暖,却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他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掉的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脑终于从死亡的刺激中苏醒过来。他也终于听清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讲什么。
    “羊肉串儿、羊腰子、烤鸡心、烤鸡翅、烤茄子、金针菇……”
    这声音——
    徐忍冬猛地回头,看到连乔正对着“食管”二字咽口水。此时的连乔还没有变小,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神态里却仍然有着孩童般的天真与柔和。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真好。
    徐忍冬忽然感到眼睛发涩,却忍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第一次,徐忍冬为自己能够重生感到幸运。幸好一切还可以重来,他还有机会挽回。他可以救下连乔,可以救下叶清流……可以和他们一起平安地回到现实世界——
    只要死亡回旋还在继续……只要他利用好自己的死亡就行。
    “……忍冬哥?”连乔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了?眼睛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