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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乔听不懂专业术语,光是看是母亲的脸色,他的心就又揪起来。
    还未等众人讨论出个结果,护士台忽然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那声音跟催命似的,吓了连乔一跳。
    护士接起电话,应了几句,随即抬起头朝这里喊道:“乔主任!危急值!”
    连乔他妈眉头一皱,快速走到了护士站,接过听筒和电话那头聊了起来。床边一干医生则是纷纷掏出手机。
    连乔被“危急值”三个字吓得魂飞天外,嘴唇发抖,却不敢问话。他惶然地望向周围,只见青年医生们在手机APP上点开一张张电子检验单。连乔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见满眼都是红箭头。上上下下,宛若监护仪上混乱的心跳。
    青年医生们小声讨论起来。连乔听不懂,只能抓着床边围栏,忐忑等待他妈来给他解释。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等待在ICU外面的家属们,心里是什么感受。
    时间如同凝滞的泥浆,一点一点将连乔拖入焦虑的深渊。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总算挂下电话,转身朝这里走来。
    连乔不安地看着她。
    然而,母亲并未看他,只是扭头问那位做穿刺的医生:“开病重了吗?”
    青年医生道:“开了。”
    连母道:“改病危吧。”
    连乔脸色大变。
    即便是没有医学常识的人,也知道病重改病危意味着什么。
    此时的徐忍冬,已经得到了ICU最好的高级生命支持:气管插管、心肺复苏、加压输血、大剂量抢救药。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心跳、血压、脉氧,几个生命体征全都在上下起伏。
    别说连乔了,就是个瞎子,光是听监护仪报警那声儿,就知道忍冬快不行了。
    连乔一颗心脏扑扑狂跳,惶惶然地看着母亲:“妈……他……”表情无助而恐惧,仿佛他此刻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而是害怕被抛下的弱小幼童。
    一旁的青年医生忽然凑上来,低声对乔主任道:“主任,病重病危通知单都没人签字……”
    连母沉声:“我知道。报备医务科吧,按照无家属流程处理,给他开绿色通道。先抢救再说。”
    连乔心神一震,意识到忍冬需要他,让他瞬间找回了成年人的身份。他咬牙强调:“我可以签字!他是孤儿,找不到直系家属的!我来签字就行了!”
    连母皱了皱眉,伸手去拉他:“来,你跟我来办公室。”
    连乔死死抓着床栏:“不行,我要留在这里!”
    连母沉声道:“我有话跟你讲。”
    连乔仍旧不肯松手,声音微微颤抖道:“我知道……可我不能离开他,我真的……妈,求你了。”
    连母叹了口气。周围的医护人员也识相地都走开了,忍冬床边便只剩下连乔和母亲二人。
    “你别乱说话。”连母压低声音,一边盯着监护仪,一边表情严肃地对连乔道,“签字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凭什么替他家里人做决定?”
    连乔脱口而出:“可他没有家里人了!他只有我!”
    连母眯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事已至此,连乔不打算再做隐瞒:“妈,其实我跟他……”
    未曾想,连母却没多少惊讶,而是抬手打断了他:“不用解释了。我来的路上你爸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俩都殉情以明志了,我和你爸还能说什么?”
    连乔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原来父母已经默许了他与徐忍冬的关系。只是这允许来的太迟,代价也太大了些。
    连母看他一副吃鲸模样,摇头道:“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我早就怀疑你是个gay,就是这话不好直接问你。”接着又无奈道,“你说说你,要找男朋友就找吧,好歹找个家庭健全的啊!找个孤儿算怎么回事?”
    连乔不服道:“孤儿怎么了!”
    连母:“以后在你这儿受了委屈他都没地儿哭诉去,只能我来替他做主了!”
    连乔:“???”这剧情走向怎么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话说回来,”连乔他妈突然正色道,“虽然我和你爸能接受,但你们的关系是不被法律认可的。你现在要替他签字,也只能作为朋友来签。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连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朋友,毕竟不是配偶。此时忍冬身边没有直系亲属,连乔自然可以作为朋友替他签字。但若是将来出了什么问题,忍冬的公司领导,还有福利院院长,甚至那杀千刀的生物学父亲,都是可以来找他算账的。
    毫无疑问,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连乔都会不遗余力地拯救忍冬。可是万一呢?
    万一天不遂人愿,万一他终将失去忍冬,他能否在丧偶之痛中再多承受一份指责?
    ——来自忍冬其他亲友的指责?
    万一那些人真的找上门来,非但连乔,就连连乔父母所在的这家医院都会被拉下水。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今天,一旦医院被告上法庭,非但会被迫赔偿巨款息事宁人,更会落下个草菅人命的恶名。
    而连乔与忍冬的特殊关系,还会让忍冬在死后还要遭受嘲笑非议,让连乔的痛苦更上一层楼。
    实际上,正是考虑到这些,连乔的父母才一直不愿意让他签字。
    但连乔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郑重地对母亲道:“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让我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