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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要我温一下水吗?之前换的是不是凉了。”重霜今日也等在门外。他听见路听琴咳嗽过一阵,知道路听琴已经醒了,用灵力将话音送到路听琴身侧不远不近的位置。
路听琴没有回应,重霜攥着身边的小包袱,继续道:“前日拿来的书可能太老旧,仙尊提不起兴趣。我去藏书阁借了新的书,仙尊要听听吗?”
重霜侧耳听了一会,只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日头已经西沉,路听琴睡眠不分昼夜。时常睡了大半个白天,在夜里咳嗽半宿,快清晨时坐起来。
重霜除了到外面找东西,几乎就在路听琴的门口安了家,实在累极了就贴着门眯一会。
重霜等到繁星满天,等到晨曦微亮,等到屋内再度有了动静,装作刚来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轻快地开口道:“仙尊,睡得如何,花开得更多了,我帮仙尊找几株放在屋里?”
屋内无人回答。又等到下午,重霜问道:“仙尊,药师谷新来了两只漂亮的白鹿,我借过来,仙尊出门看看?”
重霜静静听了半晌,眸子暗淡下来。他沉思良久,想到进了玄清门就一门心思黏着路听琴的奶猫,试探着开口:
“仙尊……你要见一见师叔吗?”
重霜听见屋内压抑的轻咳,等着一阵子过了,靠着门缓声道:“师伯们怕她闹,这些天一直压着她在太初峰读书。但我觉得仙尊待她是不同的……师叔现在书也读不下去,每日也提不起精神玩,总是说想见仙尊。”
重霜说完一段,不敢再啰嗦地说下去,他凝神屏气等待着。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路听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书读不下去?”路听琴很久没有开口,声音沙哑。
“叶师伯这阵子忙,也不太顾得上她。仙尊要亲自看看她吗?”
“……叫她将看过的书一起带过来。”
“是。”重霜眼里浮出一丝水光。
重霜飞快跑到太初峰。跟叶忘归说了情况后,拿袋子装了大大小小的书,又带出了奶橘。
奶橘听说要去坠月峰,变出五条尾巴就要腾云而去,被叶忘归一把抓住尾巴。她缩成奶猫的姿态,端坐在重霜头顶上,发出气势十足的嘤声。
等重霜和奶橘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山居小院,路听琴已经披好衣裳,简单束起头发,端坐在书房。
重霜见到路听琴,恭敬跪下,还没开口,头顶的奶橘一下子扑了出去。
奶橘咚地一声落到地上,迈着短腿挣扎着要跳到路听琴的腿上,路听琴睁开白霜般的眼眸,看向奶橘的方位,一手捞住重量十足的橘白小兽。
重霜默默添了一把力,让路听琴将奶橘放在书桌上。
“阿挪,”路听琴和缓地说,“我回来前跟你说过什么?”
“嘤……”奶橘迷茫地蹭了蹭,她在变回人形说话、变成狰兽说话和现在说话间犹豫了一下,奶声奶气地开口道:“找、掉叶子的树,等听琴。”
她琥珀色的眼瞳变得晶莹,“阿挪等了好久,听琴都没回来。”
路听琴揉了揉猫头。他听到奶猫的呜咽声消失,变成舒服的呼噜声之后,继续道:“还有一句呢?”
奶橘四爪抱着路听琴的手,将自己的脑袋贴在路听琴的手心。“还有?”
“重霜,你告诉她。”
“仙尊说让师叔做些准备,到时候把看过的书念给仙尊听。”重霜一字不差地念出了路听琴说过的话。
奶橘砰地炸成毛团团,尾巴高高竖起,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路听琴的手撑着自己的额头,闭上双眼。他姿态随意,像此时只是一场午后小憩,温声问道:“这几个月,你都读了什么?”
“嘤……”奶橘眼瞳睁到最大。她下意识在桌面上打了个滚,双爪向上拉伸,向路听琴露出肚皮。俄而,她想起路听琴看不见,耷拉着耳朵缩成一团,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东、东……”
“东山十问。”路听琴道,这是妖修基础中的基础,故事和字数不多,就算不能完全理解,全背下来对日后修行也大有裨益。“三个月了,这一本还没完?”
奶橘的双耳缩成一个平面,紧紧贴在脑袋上。
“修行呢?”路听琴问。
“嘤?”
“就是自保能力,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变好大!”奶橘苦思冥想,“还有毒!”
“这是本能,不是修行。”路听琴揉了揉太阳穴,“修心呢,听过了吗?”
“师兄讲过,”奶橘小小声,“听琴不会,就去问师兄~”
“你都会什么?”路听琴摸索着捏住猫后颈,想起前世看过的东西,补了一句:“能不能长点心!”
奶橘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流出一点口水,“点心?”
“重霜,你来,带着师叔读完一遍。”路听琴叹了口气,转头对奶猫说,“阿挪,他念一遍,你念一遍,直到念完。就算念给我听了,好吗?”
奶橘挂着口水,瑟缩了一下,“听琴,别生气,我好好念。”
“念书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念……算了,你先念吧。”路听琴靠回椅背,示意重霜开始。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到路听琴的身上。路听琴听着少年和奶猫的读书声,留心是否有断句和错漏。他听着听着,困意涌上,就这么靠着椅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