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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奉脑子里过了一下,若追溯到那个年月,除魔之战尚未开始,流景阁依托飞天镜等珍宝法器,正是鼎盛煊赫,别说六长老,六十长老也是有的。
若是早年闭关,倒也难怪自己不识得。
只不过瞧着这人文弱苍白,除了模样好些,无任何出挑之处。也不知流景阁这个当口派了一如此长老前来,究竟是何意。
他心思重,这样想罢,面上就只余淡淡的疏离,再不提指教话:“是在下想岔了,前辈别见怪。”
喻识对旁人的态度无所谓,封弦冷眼旁观,倒提起另一茬事:“我与这位六长老,相识恨晚,颇为投机。肖长老若是方便,可否将我二人住处安排到一起?”
肖奉着实没给流景阁特意安排什么好地方,眼下被戳破了,只好顺势道:“封散人的庭院宽敞,还有一个空余厢房,这位石六长老如果不嫌弃,可以过去住。”
那原是他为自家弟子方便随时讨教,精心备下的地方,此时当真忍痛割爱。
喻识大度挥手:“不嫌弃。”却又是多事一桩,笑笑道:“眼下天色晚了,我看我们与这陶颂小友颇有缘分,不如请他带路过去,路上也好叙叙旧?”
陶颂立在原地,叙旧二字,让他顿时气血上涌。
第6章 当年的剑修
陶颂巴不得隔上八丈远绕着喻识走,再不想提那夜之事。
叙什么旧?叙如何被吊在崖上教训的旧?
陶颂飞快地推脱:“师叔,我初来山庄几日,尚不甚熟悉。日后还有机会请教,若是耽搁前辈休息,实非妥当。”
肖奉一想也是,不必急在一时,于是点了旁的弟子,客气两句就离开了。
陶颂前后脚跟着他跑了,落在喻识的眼里,颇有些仓皇的意思。
喻识心情大好,一路哼着曲儿遛达到住处。
这日子还得过下去,总不能让无用情绪一直拿捏住。
喻识一向是个不得不看开些的人。
陶颂躺在床上,也试图看开些。
师叔方才殷殷让他多与二人来往的话,还在耳边响着。
说实话,陶颂于事后细想,当夜确实杀红了眼,行事说话全然不像素日冷静,若换个计较的前辈,早就抽自己了,被收拾了一顿也纯属自找。
但他一对上那位六长老笑吟吟的眸子,整颗心除了害羞就是恼火,根本平静不下来。
偏生那人的剑法还出奇地好,简直要刻在他心上,让他时时忍不住回想当年众人口中第一剑修的绝世风采。
陶颂乱得一把扯住被子蒙上头,末了还是打算逃,心道讨教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一计议,就拖到了比试开始之日。
喻识压根没有这些烦扰,吃好喝好,仗着封弦的幌子四处探看,一来二去的,竟顶着石六长老的名头,混了个眼熟。
直到他又见到顾昙时,才记起解释:“占了你家点儿便宜,别介意哈。”
顾昙为父亲治丧之事,此刻才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眉眼越发深沉阴鸷,也没心思追究:“你先前的辈分就那么高,咱们之间也论不着血亲,占什么便宜。”
“论不着血亲”一句,让喻识心下忍不住微微一疼。
顾昙瞥见他神色,又淡淡道:“爹临终前还惦记着姑母,你若是真当自己是义子,千万把查明真相放在心上就是了。”
“我既然随了师父的姓,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喻识轻声接口,“师父师娘无子,原该我奉灵送终,使之安于九泉。况且还有我自己并师兄弟的七条性命,我若有一刻忘了这血海深仇,便是合该天打雷劈的罪人。”
顾昙眸中泛起复杂情绪,也不知是怜惜还是哀伤,默了半晌,才沉声道:“你又何必如此说,便是天打雷劈,也该先轮着幕后下黑手的恶人。”
许是再不忍心看喻识神情,他随口嘱咐了两句不要紧的话,便去与其他门派应酬了。
封弦远远望了一眼他的背影,难得皱起眉头:“以后少同他往来。”
喻识又恢复些素日轻松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
封弦摇摇头,只道:“见他一次就惹你难受一次,瞧着心烦。”
喻识叹了口气:“事情又不是难受就可以不做了。”又大大伸了个懒腰:“谁让我命硬呢?又活了一辈子,该着操心啊。”
却又有一熟悉声音自身侧想起,带着些腼腆的笑意:“人都说闭关凶险万分,且年久了,出关就恍如隔世,前辈如此说,看来是真的了。”
崔淩一身月白道袍于一旁坐下,银线绣云鹤,飞江掠水,穿云度日,这青江城的华贵道袍,倒真将他衬出些名门大户传人的雍容气度。
他想是只听见了后半句,兀自给喻识描补上了。
喻识只想掩过去,调笑道:“你这样,快赶上陶颂好看了。”
崔淩微微红了脸,忙推辞:“前辈谬赞了,我哪儿能和陶颂比。”说着,面色又深了几分:“你瞧,仙门众家的女修,一多半都与他搭话呢。”
喻识看过去,正巧有两位清丽女修凑在陶颂面前说话。若是陶颂的脸不像冰块一样冷,这幅郎才女貌的画卷,当真赏心悦目得很。
喻识不知从哪里寻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人还是年岁太小,有花堪折都不会折。”
崔淩连这话都不好意思听,垂头默了默,品着自身阅历当真太浅,实在与前辈说不到一处去,正要没话找话,大会就于此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