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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她乖顺地点头,直起身子又扫了他一眼,这一眼,正好捕捉到了他眸中满满的促狭。恼他将才的捉弄,她突地凑近了他,一双小手齐上阵,对着陆铭那张往日里神圣不可侵犯的俊颜就是一顿揉搓:“叫你欺负我!”
    过了把早就想过的瘾,沈婉柔见好就收,摸得差不多了,便一收手,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小跑着逃走了。
    陆铭静静地看着那张被她虚虚掩上的门,抬起手触及颊边,终是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这丫头。
    沈婉柔一路小跑着回了嫣然苑,直至进了屋子,还是感觉指尖上依旧残留着他肌肤间的温度,火辣辣的灼烧感,一直烧进她心里。
    她是真的动心了罢。只觉兄长在她眼中处处都是好的,没有哪一处不是完美的。她只要被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注视着,便无法照常行动,既害羞想要躲避,却又想他能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只看她。
    所以到底该怎样让兄长“行”呢!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娃不能没有啊。带着这样的困扰,她沉沉睡去。
    翌日,前院小厮向嫣然苑送去了封来自叶府的书信,送信人再三嘱托定要将这信件送至沈姑娘手中。
    初时见着了这信封上的娟秀字迹后,沈婉柔还暗笑那叶皓轩长得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没成想写出的字却像是姑娘家所著的,可一打开那信件,才发现,这原来是叶家六姑娘,叶文瑛所书。
    细细密密两页纸,都是在为昨夜府中管控不严,让她受惊一事而赔罪,言辞恳切,字里行间皆是流露出满心的愧疚自责之情。
    这叶六姑娘竟是个如此亲和明事理的么?虽有些意外,但人家贵女姿态已放得这样低,亲自与她写信致歉,她也理应把礼数做全,回信一封表明宽宥之意才是。
    却说自那晚陆铭与她夜间遇袭被刺后,沈婉柔便一直跟着齐伯学习医术。如今一些最基本的包扎疗伤,诊脉识药都已掌握熟练后,齐伯遂开始教她难些的,了解后或许对陆铭有所助益的解毒、制毒之法。
    是日,齐伯将这堂课的医术讲解完毕后,便就着几个难点出声考察端坐桌前的小姑娘。沈婉柔思索过后皆是一一答对了,齐伯一面捋着半白长须,一面甚是欣慰地不住颔首。
    问题问过,今日的授课便算是结束了。只见那小姑娘不若往常一般大方告辞,反而是磨磨蹭蹭地挪到了自己近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善解人意的齐伯和蔼道:“沈丫头,你可是还有何不解之处?”
    既齐伯已然开口问了她,那她就英勇些直接说出心中的疑问便是:“齐伯,婉柔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说罢。”
    沈婉柔憋了口气,梗着脖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坦荡自然,语音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结巴道:“齐伯……婉柔想问您的是,兄长……兄长他还能重变回男人吗……”
    这最后一句话抛出的一瞬,空气似是都骤然凝固了下来,只见齐伯面上的神情分外精彩,起先是微红,过了会儿红中透着绿,而现下脸色稍稍有些发灰,他沉默着,沈婉柔便也屏气凝神在一旁静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齐伯一气之下将她轰了出去。
    “咳咳。”静默良久,面色发灰的齐伯终是无奈出声,“小小年纪,问这些作甚!”
    “齐伯,我这是为兄长的终身幸福考虑!”她这会儿又能说会道了,“兄长如今孑然一身,至亲皆是不在这世上了,若是一辈子都这样度过,年老了也没个子嗣承欢膝下,该多凄凉啊!”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齐大夫被她磨得没了办法,半晌,终是含含糊糊吐露一句,平素多补补身子,好生将养着,剩下的便看天意了。
    可即便是这样含混不清甚至带着些敷衍意味的一句说辞,却在心中给了沈婉柔莫大的希望与动力,她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每日里好吃好喝的把兄长的身体调理得愈来愈好,她的兄长定会有春回大地的那一天!
    带着满腔壮志豪情踏出医馆的沈婉柔,一抬眼便见到了候在路边似是已有多时的叶皓轩。
    “叶公子来此地做什么?”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正一脸笑意盈盈望着她的俊俏男子。
    “沈姑娘难道忘了么?在下前日晚于府中桃林处,所说的那席话。”他一步步走近她。
    “叶公子指的是哪一句?”实在对不住,那晚她光顾着在兄长怀中委屈了,这叶皓轩当时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没听啊!
    “在下说的是,我叶皓轩,心慕沈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铭(佯怒):好啊!听说你背地里偷偷打我主意?还试图想让我一夜回春??
    沈婉柔(瑟瑟发抖):没……没……
    陆铭(邪魅一笑):没事,我行不行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第34章 砥砺前“行”
    沈婉柔闻言怔了怔, 转瞬却又笑开了:“叶公子又说笑了, 只这样的玩笑话, 以后还是少说为好,若是因此而挡了叶公子的桃花,那岂不是不妙。”
    叶皓轩一直走到她身前三步处方才站定, 稍稍俯下身,将一张英气逼人的俊颜凑得离她近一些:“沈姑娘便如此不信在下的一片情意?”
    她垂首, 思索片刻, 再抬头时遂直直看进那双似是永远都盈满着笑意的眼眸:“叶公子说心慕于我, 却又是心慕我何处呢?”
    “是何时动的心,为何而动心?”沈婉柔问得认真, 步步紧逼。
    看到他脸上一闪即逝的惘然,她便笑了:“叶公子,你还是先好好过问下自己的心,再来问我罢。”说完, 遂径自绕过了叶皓轩, 登上了自家马车。
    一炷香的时间, 马车由齐大夫所在的医馆抵达陆府。
    沈婉柔甫一被熙春扶了下来, 身后便突地响起了车轮滚动的辘辘声,且这响声由远及近, 将将在她身后处停下。
    “沈姑娘。”来人急急跃下马车, 追上了已至正门处的她,“方才是在下的唐突了,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她转过身看向他, 一字一顿道:“叶公子,婉柔在心中一直将你视为好友,也仅仅只是好友。”
    “子衿明白。”他扯起唇角,递来一只紫檀木小匣子,“如此,这便当做是身为朋友的我,送给沈姑娘的一点心意罢。”说完,他托着那方木匣,温和却固执地送至她身前,颇有些她若不收,他便会一直举着的意味。
    无奈叹息,沈婉柔犹豫了几瞬,终是伸出手接了过来。
    于是骑于马背上刚巧下职回府的陆铭,一转过路口便在自家大门前,正正好撞见了站在一处的两人。
    沈婉柔背对着他,故他无法窥见其是何神色,但见落日余晖,漫天晚霞中,一娇小婀娜的妙龄女子亭亭立于那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身前,那女子低垂着头,状若娇羞,伸手接过那男子递来的所赠之物,男子见她收下,愈发舒展了眉目。
    好!很好!陆铭只觉自己坐于马上,单单只是见着了这幅图景,便已将她二人你来我往的一帧帧画面都在脑海里给勾勒全了。
    她低头做甚么!果真是因着羞涩么?还有,她为何在大庭广众下接他的礼?他二人已背着他走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境地么!
    此时此刻,潜意识里本是属于自己一人的小丫头,却背着他偷偷做了坏事,还碰巧被他给逮了个正着,陆铭顿感胸口处霎时便蹿起了一股无名之火,烧得他的肝一阵阵地疼。
    “在门口杵着做什么?”他一夹马腹,逼近了那还在言笑晏晏的二人。
    “陆大人今日回来得倒早。”叶皓轩挑了挑眉,向着马背上身着绛红飞鱼服的东厂厂督问候了声。
    陆铭翻身下马,大步行至沈婉柔身前,将她的身子一下遮掉了大半:“你怎么来了?”
    “来此地当然是寻沈姑娘了,怎敢来叨扰厂督大人呢。”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善,叶皓轩邪邪一笑,微侧过身向着他身后挡着的纤细少女道,“沈姑娘,在下今日便先告辞了,来日再登门拜访。”
    眼见着那叶府的马车渐渐驶远,陆铭方才转过脸来定定看着沈婉柔,却就是不主动言语。
    被他用这样直白的目光注视着,她唯感双颊火辣辣的烫,低下头乖顺地唤了声兄长。
    “先进门罢。”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与她置气的立场,心口处愈发堵得慌,垂眸扫了眼她抱在怀中的木匣,陆铭抿起唇,佯作不经意地问了句,“这又是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两人进了花厅,在桌边坐下,沈婉柔遂将那紫檀木匣打开来一探究竟。
    原来是条金钑花孔雀纹霞帔坠子。
    只见那吊坠做工精巧,花样别致却不显繁琐,浅金色在斜阳中熠熠生辉,她喜欢得不行,刚想伸手去抚触,静置于桌案上的木匣却被对面的男子一把拿起:“这吊坠用色艳俗,样式老气,不衬你。”
    沈婉柔眼睁睁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诌,有些莫名:“可念念觉得,这首饰甚好呀。”
    “不过是些凡品罢了,你用不上,为兄替你保管即可。”陆铭一脸不容置喙的坚决,双唇蠕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他想说,这坠子是女儿家贴身的物件儿,她戴他送的便好。
    “那兄长收了叶公子送念念的,可要自掏腰包再送念念一条。”她狡黠一笑,才不做那亏本买卖。
    见她似是对那吊坠全然没有一丝不舍,他心中倏地便舒畅许多,面上也不自觉弯了眉眼:“都依你。”
    稍稍扶起了胸口处倾倒的醋坛子,二人接下来进餐时遂分外和谐,然用罢了晚膳,原本每日里都要粘着自家兄长的沈婉柔却突然宣布:“接下来一段时日,念念便不与兄长一道去书房温书了。”
    他闻言,但觉莫可言说的失落如潮水般涌起,虚虚拢起了掌心,:“为何?”
    “才不告诉兄长呢!”她嘻嘻笑着,小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兄长过些时候便知道了!”
    是么?难不成是与那叶皓轩有关之事?过些时候她要是敢来和他说,恭喜他有妹夫了,他就敢提着刀上叶府去把那叶四给阉了。
    心中暗道着不能等黄花菜凉的陆铭,面上却依然不显山不露水,只淡淡一笑:“为兄拭目以待。”
    几日转瞬即过,而陆铭在这几日内横生了两个疑惑:一是,近日用膳时的菜品似是都有些诡异——不是些甲鱼、驴肉、鹿肉、猪肾、猪腰子、牛骨髓,便是些奇奇怪怪的,放入了人参、鹿茸、麝香、老虎鞭的药膳。
    陆铭很困惑,也不晓得府里的厨子在想些什么,一天到晚给他做这些温肾壮阳的吃食,他看起来到底是有多萎靡不振?
    最令他痛心的,当属沈婉柔昨晚差人给他送去的一碟蜜丸。他见着那胖滚滚的丸子本还以为这是甚么新鲜的糕点,一尝之下却是一股子药味,再一问送来此物的婢女,方知这盘子药丸唤作“一丹”,由人参和制附子制成。
    而这“一丹”陆铭翻了医书,只见书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适用于阳|痿|不|举。
    陆铭:“???”
    第二个疑惑是,沈婉柔那丫头这几日一有空便缩在房中,神神叨叨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每次问她,她便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这让陆铭感到十分糟心。
    遂这日晚,两人用完膳后,目送着沈婉柔离去身影的陆铭,自在厅中枯坐了会儿,便也向她的院子行去,查她个措不及防。
    两人迈进嫣然苑的时间前后隔了有一盏茶,陆铭抬手止住了院前下人的行礼,抬脚跨进院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那近日难以得见的大忙人此时正在院子中央,快乐地跳花绳?
    花绳在她心中比他还重要吗?跳就算了,还背着他偷偷摸摸地跳,至于么。他有些受伤。
    已是暮春,惠风和暖。院中少女不过着一身轻薄的缎地绣花百蝶裙,发髻打散,扎成了根乌黑油亮的麻花辫,打破了那中规中矩的死板,反倒显得灵动活泼的紧。
    只见她眼下正玩得不亦乐乎,随着花绳而快速变换着动作,裙裾翻飞,发辫飞扬。她咧嘴笑着,粲然耀眼,一双翦水秋瞳弯成了一弯月牙,鲜嫩嫩的可爱。
    他的目光甫一触及她,便再也挪不开了。
    眼睛有它自己的主张,就像是黏在了那娇俏姑娘的身上,想要把她的每一抹笑都印在脑海中。他知道自己以前从未曾如这般,直愣愣盯着一个姑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可他就是不愿错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瞬。
    沈婉柔玩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门口处立着的陆铭。看他那模样,当是已经来了一会儿了。想到自己将才的不整仪容皆是落入了门前男子的眼中,她便觉脸上火烧似的,慢腾腾挪到他近前,嗫嚅着唤了声兄长。
    他一见她这怂包样,胸臆间的那点子失落瞬时便烟消云散:“我看念念这些时日似是格外忙碌,遂想着过来看看你。”
    因着方才跳得久了,少女现下还在微微喘着气:“兄长这样关心念念,念念开心还来不及呢……不若我们……”话说一半,她却倏然色变,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转身急急向卧房奔去,甚至因为动作太过惊慌,还险些把自己绊倒。
    沈婉柔一进房内,立时跑向了桌案边,迅速将桌上摆放着的一堆医书,玉石抱起,便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找地方藏匿。无奈没有合适之所,再一看,发觉这高大红木架的顶端倒是挺隐蔽的,遂将怀中之物一件件向上掷去,将将掷完这最后一件,陆铭便进来了。
    “念念在放置物什?”陆铭缓缓踱到她近前,眼中似笑非笑。
    “没……没有……”她被抓现形,心虚得狠,“念念是在……在取物件儿呢。”
    “哦?什么物件儿?这红木架着实是有些高了,不若兄长帮念念来取,可好?”他挨近她,近到她的鼻尖堪堪蹭过他胸口处的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铭(咆哮):为什么给我吃这么多壮阳补肾的东西?!我看起来很不行吗?!!!
    沈婉柔(瑟瑟发抖):糟糕!兄长来查房了,赶紧将证据藏藏好~
    擎天对陆铭说: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哈哈哈哈哈
    第35章 好像还“行”
    他身上的冷香在空中溢散着, 缓缓从四周包抄过来, 香味冷冽, 一如他这个人,对她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引力,每分每秒都在诱惑着她靠近。
    她本是被他周身的气息所迷了心神, 如今一步步被他逼退至木架前,身后就是那冷硬的木料, 着实已经退无可退, 只觉脑袋又开始晕乎, 神思反复漂浮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