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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京钺败了,你败了,朕也没死。”萧霁宁嗤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位置,能者居之。”
“朕既然能坐上皇位,就是朕的本事。”萧霁宁盯着珍太妃的双目,轻轻叹了一口气,“珍太妃,你为这个位置苦心多年,计谋、狠心,五一不叫朕钦佩,你既然如此想要帝位,那为何你不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呢?”
萧霁宁以前不爱读书,他也不敢好好念书,李侍读曾经为他的学习和成绩操碎了心,后来他见萧霁宁学诗词赋论不行,便将大萧国史掰碎了好好讲给萧霁宁听。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霁宁没想到有朝一日李侍读教他的那些大萧国史竟能用上。
他立于玉桂岛中央,朗声道:“高祖当年膝下无子,曾想过立长公主为储君,长公主才貌双绝、文武兼备,她为储君,百官无一不服。只可惜长公主去得早,他便只能命长公主之子皇长孙为新帝,珍太妃——”
“你若想,你也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
萧霁宁低下头,抬手将自己头顶上束发的金色帝冠取下,而后抬眸再次看向珍太妃道:“朕今日可禅位于你,但你——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那你真会将帝位禅让于我吗?”珍太妃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笑了许久,最后才摇着头说,“不,你不会。”
萧霁宁弯着唇道:“是,朕不会。”
“可你也要知道,朕今日不让出这个位置,不禅位于你,不是因为皇位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不是我舍不得它——”
“而是你不配。”
萧霁宁垂眸望着自己手里精致华丽的帝冠,而后将其随手一抛:“朕就算不着龙袍,不戴帝冕,朕也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
帝冠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金石相撞的清脆鸣声。
萧霁宁走过落在白玉石地上的帝冠,就仿佛它是一片无足轻重落叶,不值得他为其驻足。
而萧霁宁最后迈步走到了七王爷面前,随后抬起手想将七王爷手里的月霜剑取下。
萧霁宁不会任何武功,一个不会武的人想从另一个人会武之人手里取下剑——除非持剑人愿意,否则只有持剑人死,才会成功。
七王爷怔怔地望着萧霁宁,一开始并不愿意松手。
然而萧霁宁却对他温柔的笑着,七王爷望着那双干净的杏眼,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年在上书房,他看到他九弟一个人睡在烈阳下的草地间,周围没一个伺候着的宫女,瞧着孤单又可怜。那时他担心萧霁宁晒久了中暑,所以即便不忍唤醒熟睡中的幼弟,可还是狠下心来将他叫醒了。
那时睁开眼睛的萧霁宁,和此刻望着他的萧霁宁,眼底的眸光并无任何改变。
七王爷嘴唇嗫嚅着,最终还是将手松开,又哭又笑地踉跄着后退,八王爷见状赶紧上来扶住他。
萧霁宁也想去扶七王爷,可他也明白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他只是蹙着眉,轻声道:“珍太妃,七皇兄他并不想要皇位,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你真的不懂吗?”
“……那我呢?”珍太妃摇着头,泪潸然不止。
“珍太妃,七王爷心善,又与你亲厚无间。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落得像我与京钺如此结局。”叫萧霁宁最意想不到的,是京渊也开口了,这辈子他还没听过京渊说软话劝什么人,虽然他现在说的这几句话听着很是生硬,但也确实是在诚恳地劝珍太妃,不要断了她与七王爷最后的母子情谊。
旁人说的话珍太妃或许还不想听,但是京渊不一样。
京渊和京钺如今的结局,便是珍太妃与七王爷各自不肯让步的将来——甚至他们的结局,会比京渊和京钺还要惨烈。
因为一个是不愿回头,而他们是想回头,却再也无法回头。
于是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最后缓缓滑落跪倒在地上默默垂泪。
京渊睨了她一眼,也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对萧霁宁道:“陛下,珍太妃谋逆,论罪当诛。”
七王爷闻言便轻轻挣开八王爷的搀扶,也跪在了地上。
珍太妃听着七王爷双膝跪地的声音指尖一颤,想要看看他,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抬头。
七王爷跪在萧霁宁面前,伏身行了个大礼,也不再称呼萧霁宁为“九弟”,而是道:“皇上,我母妃她因一念之差犯下大错,臣愿……”
“七皇兄,你起来吧。”
萧霁宁打断七王爷的话,正如京渊所说那样,他和珍太妃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所以不管珍太妃犯下了怎样的错,他都不会不管她,也一定会为她求情,代她受过。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萧霁宁这会终于可以触碰七王爷了,他扶着七王爷的手臂让他站起,笃声承诺道,“你放心,朕不会杀你,也不会杀珍太妃。”
“不仅如此,我会提前赐你封地,珍太妃若是不喜宫中纷扰,我便让她出宫前往封地,让你以尽孝道。”
七王爷听着萧霁宁的话神色怔然,许久之后才扯了扯唇角:“皇上,您不必如此……”
“七皇兄,朕知你心意,那你可知朕的心意,若你知道,便不必再多言。”萧霁宁无奈,不得已又道,“你若不知,那朕只好罚你了。”
七王爷眨了眨眼睛,垂眸时几滴泪落到了白玉石地上,他再次跪下,这一次萧霁宁却没有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