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3)
冷宫和初弥以前住的(划掉)宫殿简直是天差地别。枯黄的树枝上站着伶仃鸟雀,漏风的瓦房阴冷潮湿,野草疯长暗生青苔。
看着环境,初弥不禁吐槽:此情此景,看来她还能学刘禹锡作首《陋室铭》。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漏风声,往来没个人。
“公主,这……齐皇也太过分了。”唯一一个留在初弥身边的宫女一脸愤愤不平:“公主以前可是金枝玉叶!自从来了齐国,不仅受尽嘲讽忍辱负重多年不说,现在居然连个住处都没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初弥心道不用猜就知道这丫头是跟着原主来到齐国的了,看来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从她入手。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后,初弥坐在床上,开始套话。
少女一脸忧愁地望向窗外,叹声道:“唉,不知道母亲现在如何了。”
宫女也被她的伤心传染:“说来也五年了,珍妃娘娘竟也没给公主来过一封信……”
阳光从瓦缝中洒下来,照在少女苍白纤弱的脸上,光影交叠,似梦似幻。
“故国仍在,故人难回……”
她轻轻喃出几个字,声音纤薄微小,让人心疼,忽的,她又弯了弯唇角,像是故作轻松一般,转移了话题:“你给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太久了,我怕会忘。”
宫女更心疼了,赶紧搜罗脑子里的趣事想让自家主子高兴起来。
“以前在雪国,奴婢最喜欢的是雪后的晴天,鸟雀闹腾人给吃食,奴婢就把面屑放在手上,那鸟儿也不怕,飞到奴手上啄食……”
听着宫女的话,初弥收集到了很多信息。
首先,这个宫女叫小绿,她来自雪国而不是魏国,魏国在二十年前被齐国吞并了,版图扩张,许多以前依附魏国的小国不得不把皇子公主送来齐国做质子,以表忠心。
初弥适时表现出心情渐好的模样,又把话题不着痕迹引到自己想打探的部分。
“我记得魏国以前有个公主名为姝,备受恩宠,盛名一时,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了。”
小绿以为她是由魏国公主想到了自己,又想到魏国公主那悲惨的命运,心有戚戚然:“奴婢听说那位姝公主最后进了宫,刚开始还很受宠,可不过短短一年,就因为被发现行那巫蛊之事被打入了冷宫,最后在冷宫香消玉殒,只留下了一滩子的血,死不见尸。”
说到这里小绿突然心里发冷:“公主……这里,不会就是那位姝公主死的地方吧,奴有些怕……”
初弥眼前一亮,既然那位公主可能死在了冷宫,那这里一定有线索!
看来被关进冷宫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要是那家伙发现自己把寻找线索的钥匙塞到了她的手上,不知道会不会悔不当初。
夜里,趁小绿睡着之后,初弥悄悄出了门。
冷宫的墙还挺高的,牢固程度也还行。
翻墙这种事做多就熟练了,初弥退后几米助跑,然后一跃而起,脚蹬墙面的凹处手撑着墙头动作轻巧地翻到了另一边,衣袂摩挲墙面而过,落地几斤无声。
另一边似乎没住人。
初弥把怀里揣着的蜡烛拿出来点燃,走进了屋子里,室内光景清晰了起来,和她住的地方差不多,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她出了房间,望向四周的三面墙,东面似乎传来了女人哀怨的哭泣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在夜里听起来格外可怖。
不过初弥不带怕的,直接选了那面墙,翻过墙面后她悄悄隐匿在枯树后。
一个女人正背着她坐在井口边,凄凄哀哀地哭着,初弥走近她,手里出现一把匕首,手柄往女人的脖子处一劈,女人晕了过去,世界清净了不少。
这一次她同样没什么发现,又翻了几面墙后,她进入了一间十分破陋的屋子里。
她本以为今晚不会有什么发现了,谁知道屋子里竟然十分干净,和在外面看起来截然不同,像是有人每天打扫整理过一样,可奇怪的是屋子里没人,地上也有些潮湿。
初弥就着蜡烛的光开始搜索,最后她在床板的缝隙中找到了和女人头发交缠的哺乳动物的毛发,窗口处有月光洒进来,血迹斑驳,初弥突然觉得空气冷了下来。
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
那血迹突然变得殷红,往她的方向蠕动渗透过来。
整个屋子都被流动的腥血占满了,初弥心道不好,碰到那血准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站在床上,用匕首把床板撬开,然后铺在了地上,血液很快浸过了床板,初弥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三秒。
三秒中的时间,她要拿着两块床板跳到提前铺在地上的床板上,然后把手里的床板再一次铺在地上,又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从开始到出去全程不超过九秒种的时间,且不容闪失。
这听起来几乎不可能实现,毕竟地上的血液粘稠,尽管床板放在上面可以短时间让她可以不和血液接触,可同样的,血液会让床板与地板的摩擦力变小,人站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滑倒。
看着愈来愈厚的血水,初弥没时间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床也会被淹没,她只能“飞”出去了。
她迅速选好三块床板,一铺一跳,前两次都十分顺利,第三次时脚下却是一滑,初弥手中的匕首瞬间化为长剑,剑挑起桌子上的花瓶,花瓶碰地而碎,少女的手在下一秒撑在瓶身上,一个翻身,脱离了危险。
初弥松了口气,要不是软剑升级了可以随便变成任意的金属冷兵器,刚才自己肯定会掉到血里。
小指被花瓶划了一道,伤口不大,初弥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又恢复了正常。
皎洁的月光洒在干净整洁的室内,床板和花瓶也恢复了原状。
初弥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真的恢复原样还是障眼法,她离开了这间诡异的屋子,按原路返回。
第二天,小绿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公主小指上的伤口:“公主,要不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初弥才勉强说服小绿不用请太医。
初弥心道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和npc相处太费时间了。
不过想来这也是系统给他们的限制之一。
穿成皇后的那位玩家尽管可以拥有很大的权利和人力去调查,可她需要在那么多npc的包围下保持人设,这比她要难上几倍不止。
毕竟如果她真的被怀疑了,还可以选择把小绿给杀了。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这么多,不能和她一样简单粗暴,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人设。
在这个副本里玩家很有可能不能ooc,一旦ooc,玩家又没有可以反抗的力量,很可能会被认为是鬼上身之类的,然后被处死。
因为被小绿盯着翻不了墙,初弥只能把小绿暂时弄晕,然后继续自己的翻墙大业。
白天不比晚上,冷宫外的巡逻侍卫虽然没有增多,可没有了夜色的掩护,初弥需要更加的谨慎。
按照记忆去到了昨天的那地方后,要不是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初弥都以为自己来错了。
屋子比昨天要破败的多,被烧黑的瓦片和碳木残块杂乱地堆放在一起,周边的墙上同样有被火烧过烟熏过的痕迹。
初弥把长满青苔的木块翻开,潮湿的木块背后长了一串鲜嫩可爱的木耳。
初弥把木耳摘了下来,
心道这里肯定是被火烧过,而且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否则这青苔不会爬满了木块,也不会长出木耳。
不过,夜里她看到的那间屋子,难道是异空间?又或者是幻境?
忽然,初弥的眼睛被光闪了一下,反光的玩意儿被埋在废墟中,她停顿一秒,然后立刻决定打算把东西翻出来。
十分钟后,那反光玩意儿周边的木块烂瓦都被她用大刀掀到了一边,反光玩意儿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铜镜一半埋在了土里,初弥把它拨了出来。
铜镜做的十分精致玲珑,框边是用银丝掐成的,一眼就看出那银丝掐成的是几朵盛放的牡丹。
初弥心道奇怪,按理来说无论是铜还是银被烧过后都会生成氧化铜和氧化银变黑,可这面小镜子却像新做的一样,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
难道是被火烧过之后才有人落在这里的?可按照这镜子被埋的深度来看,不应该啊。又或者是有人特意埋在这里的?可这样的话为什么只埋一半?
暂时想不出什么答案,初弥悄悄地溜了回去。
入夜,初弥第二次翻墙到了那间屋子,屋子全然没了昨夜的干净整洁,只剩下一片和白日一样的废墟。
初弥:难道昨天是什么重要日子?看来得亲自出去找线索了。
第三天白天,初弥一回生,二回熟,再一次打晕了小绿后,她坐在镜子前,打开了瓶瓶罐罐。
她给自己化了一个阴柔的妆。因为在上一个度假世界学过化妆,所以她的化妆技术还是不错的。
镜子里的“少年”看起来唇红齿白,格外秀气,苍白的肤色显得柔弱无力。
因为眼睛的原因,初弥只能使用换装卡,把自己伪装成太监的模样。太监装扮有帽子遮掩,可以挡住眼睛。
不过白天出去还是有些冒险的,所以她只打算在周边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她还顺手还拎上了夜壶,这样就算被怀疑,也有借口。
夜壶里虽然没了东西,可味道还是在的,初弥把一个憋着气满脸嫌弃的小太监演得活灵活现。
她试探性地走了一圈,发现冷宫人烟很少,不过外围的侍卫却不少。
就在初弥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一个侍卫叫住了她。
“你是什么宫的?怎么没见过你。”
长袖子掩盖住了匕首,初弥捏着嗓子回答:“这不今儿个上头的哥哥病了,小人只好暂代哥哥做事。第一次来这边,大人没见过也正常。”
侍卫又问了两句,倒也没有怀疑什么,本来见这个小太监下边露出的脸蛋秀气漂亮,他生了几分心思,可又见这小太监捧着的东西,接近的欲望又少了几分,所以挥挥手让人离开了。
如果刚才被发现的话,初弥绝对会先发制人把那个侍卫杀死,然后趁其他侍卫没反应过来,赶紧逃跑、一键换装,逃脱追查。
不过眼下没被怀疑,但也省事。
看来夜里用这身装扮出去还是可行,白天的话一抬头就会被认出,危险性太高。
左右也差不多知道了出去的路,初弥回了自己的破陋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