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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哥

      周日易欣带易畅去看了医生。医生看了他的伤势后确定是右腿骨折,情况有点严重,必须要用石膏固定一个多月,在恢复好后也要尽量避免跑步等剧烈运动。
    “好的,谢谢医生。”
    易欣走出了诊疗室,准备等易畅处理好一起回去。她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几次她爸爸的电话,但都一直没能接通。她叹了口气,决定她爸那边还是顺其自然地来,先把易畅给照顾好比较重要。
    她去周边购物中心购置了一些弟弟需要用到的东西,回到医院正好等到他打好石膏正拄着拐杖走出来。
    “姐,是不是很傻。”易畅不好意思地笑了。
    易欣看他这副样子掐了掐他的脸蛋,笑说:“臭小子,你一直很傻。走吧。”
    等红灯的时候,易欣转头看着副驾上的易畅时想起他昨天失控的反应,问他:“畅畅,你还记得你昨晚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易畅想了想,他昨天的记忆里有一节断层,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但是他也没能想起来具体的情节。看他努力回忆的样子,易欣忍不住打断了他:“算了别想了,不要紧。”
    既然已经不会再和他们父亲住在一起,就不会再发生这样恶劣的事。肯定是以前的暴力给他留下的创伤太大,所以他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不要让他再继续遭遇,一定就没事了。
    回到家时,沈煜升在写作业,许湘在准备晚餐。顶不住许湘的热情,易欣也留下来吃了顿饭。
    易欣离开的时候,许湘还坚持让她带上一些她买的新鲜水果。
    “许阿姨,您真是……”
    在昨天跟许湘交谈的时候许湘对她说,她觉得跟易畅很有缘分,她愿意他就留在他家,不需要支付任何报酬。易欣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平白的给予,在她强硬的态度下许湘才接受了她的提议。她虽然还没有毕业,但也算是大半个社会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单纯炽热的善意,也感谢上天能让弟弟遇到这样的一家人。
    “叫我湘姨就好。”许湘微笑道。
    易欣看了看身边的易畅,“那湘姨,那我弟弟就拜托您关照了。还有煜升,谢谢你们!”
    易畅用力抱了抱他的姐姐,静静地目送她离开。
    回到房间,他开始整理起他的东西。地上堆起的大袋小袋的东西,都是易欣给他一次性买好的,大件如外套和长裤,小件如手套和袜子。小袋子里还装着水杯和文具,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零食,每一件都是他以前还和她住在一起时喜欢的款式,他姐姐竟然都还记得。
    他一件件地取出,在合适的地方安置好,渐渐地眼眶就有些湿润。其实他的生活没有那么苦,有这样一个时时惦着念着他的姐姐,他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当他整理完打算出去洗个手时,有人敲了敲门后进来了,是沈煜升。
    他环视了一下房间,道:“小畅,这个房间你感觉还习惯吗?”
    易畅笑道:“都很好,谢谢煜升哥!只是……”
    沈煜升坐在了床沿,看他有些犹豫的样子,说:“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我一直想知道,这个房间是谁的?”他抿了下嘴接着说,“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抱歉冒犯了。”
    沈煜升倒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他坦然道:“是我哥的。他叫沈煜成,大我五岁。”
    其实和易畅料想的差不多,他继续问道:“那他现在……”
    “他三年前失踪了,那会他在非洲一个灾区做志愿者,在回来前的一周不见了,”沈煜升垂下了眼,撇了一下嘴角,“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虽然他语气平静,但易畅看得出他心里很难受。
    “那边有没有消息?”他问道。
    “那边搜寻持续了大概一个多月,那时跟我们一直有联系,但是后来没有收获,慢慢也就放弃了,”他顿了顿,“跟他一起的人里已有几个被发现尸体了。”
    易畅听他这么说觉得心里寒了一下,他安慰他道:“找不到就一定有希望的。”
    他想到湘姨,她当时肯定很着急,要忍受自己的家人杳无音讯生死不明,实在是一种残忍的煎熬。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正住在一个失踪的人的房间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冒犯了人家。
    “我住在这房间……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我在客厅或是哪里打个地铺吧……”
    沈煜升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这么想,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肘撑在膝盖上,对易畅认真地说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他清了清嗓子,说:“其实你跟我哥长得有点像,我妈她看见你的时候……可能想到我哥了。”
    易畅有些惊讶,又听得他继续说:“她原来就是个对不认识的人心很软的人,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过。我觉得她可能是把你当成她孩子看待了,我讲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被瞒着。”
    易畅听他说完,回想起湘姨在家门口将昏迷的他喊醒时的场景,那张布满皱纹却依旧有神采的柔和面容上充满着关切,还有一丝丝让他捉摸不透的焦急和期待。他早该想到,她给他递来的热水和柔软的毛巾,不顾他的推辞夹到他碗里的青菜和炒肉……
    “希望你别介意。我妈她……自从我哥不见之后,我一直很担心她。”沈煜升的眉毛蹙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他其实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不知道易畅能不能理解这一件事,能不能对它释怀。
    易畅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反而只为湘姨的爱而心疼。他曾得到的母爱少得可怜,但这几日他感受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母亲如何深爱她的儿子,因为机缘巧合他也能体会到这一种爱,这让他觉得很幸运。
    “不会的煜升哥,我完全能理解。湘姨她也很不容易。”他将手搭上沈煜升的肩膀。
    沈煜升站了起来舒了口气,“叫我哥就行了,不要见外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了。”
    易畅开怀地笑了,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眉目散发着专属于少年的明媚透亮的光。
    他回应道:“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