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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沅呷了一口茶,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觉得妻子说的话有道理,又不由叹了句,“夫人说的极是,难怪别人都说娶妻娶贤。”
    回到了棠华苑的纪容衣服也没有换,就直奔春平院去了。
    天色已晚,茹妈妈给她说父亲过来了,已经在屋里歇下了,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红暖劝着她回去,她刚要走,就听见们吱呀一声。
    “夫人还没有睡呢,果真是母子连心,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四小姐过来了。”
    初月站在门口,笑着给纪容行了一个礼,纪容跟着她进了屋。
    母亲在内室的大炕上见了她。
    屋里只在炕桌上点了一柄仙鹤奉桃烛台,母亲换了一件湖蓝色杭绸寝衣,在衣襟处绣了两枝清雅秀丽的黄梅。
    和大炕只隔着一扇美人戏蝶苏绣屏风的寝榻传来起起伏伏的呼噜声,父亲已经睡着了。
    母亲正笑容可亲的低声喊着:“容姐儿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一个人睡觉啊?”
    纪容不由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怕一个人睡觉,她反倒是喜欢一个人睡觉,宽大的床自己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斜着横着随心所欲。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娘亲好些没有。”她说着就上前去,做足了模样喊着周氏:“母亲,我试一试额头。”
    周氏几欲落泪,女儿这样贴心,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她让茹妈妈把纪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身边。
    想到丈夫回来倾身试她额头时身上那陌生的胭脂香,她心里仿佛就有股莫名的悲伤流淌过,可看见女儿稚气可爱的样子,又冰融雪释。
    纪容看出来母亲眼底的怅然,就在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封,用小小的手爪放在了炕桌上。
    “我们容姐儿今日是得了个大红封呀?”
    纪容并不答话,开了红封,开口向下抖了抖,哗啦啦的就落了一堆小小的红封出来,几乎有二三十个。
    她数了十个拿给周氏,神色肃然道:“娘亲,这是二两银子一个的红封,这儿是二十两银子,让初月给你买蜜饯吃,喝了药药就不苦了。”
    听着童言无忌的天真稚语,周氏眼底的笑意溢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压低声音嗔道:“小机灵鬼,谁教你的?”
    屋里的丫鬟嬷嬷们都压低头笑了起来,纪容理直气壮:“母亲要听话。”
    回到棠华苑,时候已经不早了。
    纪容心里藏着事情,有些蔫蔫的,姜嬷嬷只当她是累着了,笑盈盈的问她:“四小姐今日可是收了大红封,听说那广安伯府世子是个出手阔绰的人哩?”
    说到这个,纪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踩了痛脚似的,那裴元琪的确是出手大方,今日这大大小小的红封约莫就有八九十两银子,且还不算那两个赤金的如意对簪。
    只是……她一想到裴元琪的那个一母同胞的幼弟,就恨得牙痒痒。
    纪容气恼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裴元琪的母亲是广安伯的原配嫡妻,生下广安伯的世子,也就是裴元琪之后,膝下就一直空虚着,直到五年前才生下了裴元琪的胞弟裴少仪,乳名元宝。
    今日纪容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就坐在席位上啃着鸡腿看台上请的戏班子唱戏,谁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穿着朱红色春衫的小屁孩儿。
    上来就自报家门,说他是裴家的元宝,没等她反应过来,伸手就捏在了她的脸上,又拉又扯,那力道,就是说裴少仪要把她的脸皮扯下来她也毫不怀疑!
    她两世为人,何曾被人这样捉弄过,纪容当时丢了鸡腿就要捏回去,那裴少仪却撒了手了兔子似的跑开了。
    纪容心里气的吃肉都不香了,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捏回去,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姜嬷嬷不知道这件事,看见纪容呆愣在那儿,就看向红暖,“四小姐今日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红暖一整日都跟着纪容的,自然是知道那事儿的,可四小姐那日说的话让她对姜嬷嬷有了几分提防,她笑了笑,面不改色:“没有,小姐就是累着了。”
    姜嬷嬷有些狐疑,纪容娇蛮的小腿一伸,从椅子上下了地,“我累了,快去打水!”
    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翌日,喜鹊登枝,纪容酣睡了一夜,晨起神清气爽,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值夜的红烟早已经醒了,听见动静,咕噜爬起来,对着纪容憨憨的笑了笑,“小姐醒了,我让人进来给你净面洗漱。”
    没等她出去,红暖就推门进了屋。
    红烟就有些疑惑的问她:“今日不应该是红药和红莲服侍吗,你昨儿跟着小姐出去一天了,怎么也不多休息一下。”
    红暖把水放在了红漆描金的盆架上,笑道:“红药说身子不爽利,我想着红莲心眼儿太粗了,还是自己亲自过来服侍。”
    纪容心道,红暖不过十三岁,八岁进开始服侍她,是看着她从吃奶到满地跑的丫鬟,果然就是比另外几个更用心。
    门嘎吱一响,红莲有些慌张的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有些慌不择路的意味。
    “那个,四小姐,有人过来了,是四姑奶奶。”
    听她的话说完,纪容就有些不悦,红暖也觉得红莲行事没有分寸,微怒道:“四姑奶奶来了就来了,你着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匪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