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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容心里打着小算盘,周氏没有注意她的异样,有些疲惫的扶着茹妈妈的手回了春平院。
    纪容也回了棠华苑,屋外不停的有人搬东西,进进出出的声音,纪容一头扎进了屋里就没有出来过。
    上房荣禧堂,纪邹氏躺在铺着厚毛毡的太师椅上打盹儿,人上了年纪就怕冷,屋子里已经开始用暖炉了。
    (为了方便区分邹氏和周氏,下文邹氏就改称纪邹氏。)
    卓妈妈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对纪邹氏道:“老夫人,您还是上床躺躺吧,当心着了凉,寒冬腊月的难熬啊!”
    纪邹氏悠悠的睁开眼,声音沙哑的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申时。”
    她“嗯”了一声,“再等等吧。”
    卓妈妈略略犹豫,还是劝道:“瞧着这天色,二夫人今儿怕不会过来了。”
    纪邹氏半晌也没个回音儿,良久,卓妈妈才听见她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冷哼声。
    第二日一早,周氏就去了上房。
    她对这个庶婆婆不喜欢,可她到底是这个府里辈分最高的,她作为媳妇,不能不过来拜见。
    昨儿她实在是太累了,回去洗漱一番就倒头睡了一日,待到掌灯时分才被茹妈妈叫了起来吃了一碗热乎乎的云吞,然后又去睡了。
    到了荣禧堂,门口的婆子进去通禀,周氏见院子里有几个小丫鬟穿着和府里下人有所不同,就让初月去问问。
    初月回来道:“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来了,正在屋里说话。”
    一时间,周氏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眉眼同纪邹氏格外相似的少女模样来,邹玉珍?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见过邹玉珍了,她刚进府那会儿,邹玉珍还住在府里,就睡在邹氏的阁里,后来说亲嫁人,才搬去和纪清媛一起住,出嫁都是从纪家出去的,虽不合规矩,却可见邹氏待她的不同一般。
    她姓邹,因她少时就没了亲娘,纪邹氏待她极好,在纪家地位如同纪淑媛一样,吃穿用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周氏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不仅仅是因为邹玉珍和纪邹氏有些相似的脾气,还有她当初刚进府的时候,邹玉珍曾跑到她面前,状似无意的问她:“嫂嫂,听说周家富可敌国,你们是不是睡在银子上?”
    她看不起自己,觉得周家是暴发户,却也不想,周家也是做过皇商的,不是一夜发家的没根基的小商小贩。
    只是她作为姑嫂,倒底不能真的同她一般见识,否则别人就会说她和小姑娘计较了。
    她记得上次见到邹玉珍还是去年十月初,她在生下长女之后再次有孕,来的时候已经有七个月了,腊月的时候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满月的时候她没有去,让人随了一个长命锁的礼给她。
    过了好一阵子,屋里一个穿着秋香色比甲的小丫鬟小跑着过来,“二太太,老夫人请您进去。”
    为了避讳,在荣禧堂,丫鬟婆子们都称纪家几个子侄辈的媳妇为太太。
    周氏心里明镜儿似的,往日里来若是有客不好见面,纪邹氏早早的就打发人来说了,若是能见的,她也很快就让人领了她进去,今儿却生生把她晾在这儿一柱香的功夫才使人来传她。
    只怕是为了昨儿个的事情赏她脸子呢!
    不过这也不是头一遭,周氏端正姿态,步履款款的走了进去。
    门前挂着的厚毡帘子一掀开,一阵暖气就扑面而来。
    茹妈妈给周氏解了披风递给初月,这才扶着她去给纪邹氏行礼。
    纪邹氏穿着件绛红色的福寿纹冬袄,头上戴着金丝绒镶翡翠相间红宝石的抹额,身前放着个鎏金兽头三足的小暖炉,邹玉珍正坐在她下首的小杌子上同她说话,亲昵之意不言而喻。
    “姑母,你这里的山茶花怎么就开了,我屋里的还没有消息呢,瞧着和这秋菊放在一起,还真是漂亮呢!”
    纪邹氏呵呵的笑:“这个啊,是你三哥得了宫里的赏赐来孝敬我的,这菊花叫瑶台玉凤,山茶花叫什么绝尘仙君来着,哎呀我记不住那些名字了,但都是皇后娘娘宫里赏下来的!”
    邹玉珍听了面露艳羡,恭维着纪邹氏:“三哥最是孝顺姑母了,以后定然能给您挣一副凤冠霞帔,求个诰命的!”
    这马屁拍的纪邹氏浑身舒畅,笑得合不拢嘴。
    纪邹氏怀里抱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一看就知道这应该就是邹玉珍的儿子了,算起来还不足一岁。
    见了周氏,邹玉珍倒是大大方方的起身,和周氏见礼之后才再次落座。
    “容姐儿呢?”
    纪邹氏见只有周氏一个人,心里更是不悦了。
    别以为她老糊涂了,这周氏仗着老二是嫡系,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又财大气粗,眼珠子都是看着屋顶的!
    周氏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这才道:“路上就有些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我就让她在屋里养着,好了再来给您请安。”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邹氏低着头逗着怀里的孩子玩,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周氏。
    邹玉珍就捂着嘴娇声笑了起来:“哎哟,也就是姑母待人宽厚,实不相瞒,我家那婆婆脾气才怪,兰丫头那日不过是去请安晚了些,她就让兰丫头去跪了祠堂,还抄了一百遍女戒,我心疼也不敢拦着,毕竟养女不教母之过,我宁愿她受些苦,也别学着那起子娇生惯养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