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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还是第一次见着梁举人,目光带了几分探究的打量他:“这是?”
宋氏心里有些膈应,淡淡道:“这是姝姐儿家的。”
马氏释然,看样子,纪姝是嫁给了这家做大娘子的,若不是低嫁,谁又会娶个庶出做正室呢。
纪姝只顾着和谭氏说话,“二嫂,我们也好些日子不见了,我上次让我丫鬟给你送去的一块金锁,你可收着了?”
谭氏和纪姝并不亲近,只不过是略略见过几次,此时面对纪姝一反常态的亲近,谭氏有些不适应。
纪清媛看到了媳妇求助的目光,就笑着拉过纪姝,态度有些生疏的看了她一眼,道:“瞧瞧,人长得标志不说,也会说话。”
却没有人提起什么金锁。
玲姐儿满月,纪姝原没有去,后来才让秋白送了一块金锁去。
谁知道玲姐儿戴了起红疹子,吓得薛府一宿没有熄灯,后来才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那块金锁。
拿去一查,哪里是金的,不过是块银子镀金的,玲姐儿戴不得银器,所以纪容就重新送了一块玉锁过去。
提起金锁,谭氏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可她也知道,婆婆是纪家的太姑奶奶,她若是发脾气,对婆婆的名声不好。
纪清媛夸了纪姝两句,纪姝受宠若惊。
她还从未被纪清媛这样夸赞过,正要说两句讨喜的话,纪清媛看也不看她一眼,带着谭氏就往内室去。
她顿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不由狠狠的瞪了纪清媛的背影一眼。
梁举人觉得待在这儿很是不舒服,如芒刺在背,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正要说,纪姝却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乌木圈椅上。
服侍的小丫鬟就上来斟茶,梁举人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马氏和宋氏都在和纪容说着哪家的金楼样式最好,哪家的布庄款式最多,哪家的绣娘手艺最好。
纪容很想说,这些都是我的产业,其实我比谁都清楚。
不过她只是微笑着听着,随她们说着。
纪姝插不进去话,坐在一边生闷气,见梁举人百无聊赖的捏着茶杯盖子把玩,不由气恼的伸手在他腿上用力的拧了一把,疼的梁举人差点大呼出声。
“你父亲如今病了,你又怀着身子,这些事不敢劳动你,只能叫你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多担待些,轮番侍候了。”
宋氏也是这个意思,朱氏匆匆忙忙回了齐辉堂,换了一身衣裳,发现纪柔也没有过去,不由疑惑,“你怎么没有去你父亲床前服侍?”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芥蒂,朱氏看纪柔就横竖都不顺眼,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刻薄。
纪柔手里拿着针线,坐在天井的树下,听见朱氏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见她问起,纪柔里那起手上做了一半的娃娃对着朱氏晃了晃,“这个,给十弟做的娃娃。”
那娃娃的脸上还什么都没有绣,只有上半身,用大红色的布绣着,让人看着瘆得慌。
朱氏瞳孔猛地睁大,失声道:“谁要你做的娃娃!”
话毕,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十弟是男孩子,不会玩这些东西的,你不用这样费神为他做这些。”
纪柔却红了眼圈,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她摊开手,手里放着一枚香囊:“这是我在母亲屋里找到的,母亲看看这针脚。”
韩嬷嬷去拿了香囊,递给朱氏看。
香囊已经很旧了,针脚有些生涩,带子上串着的南珠很是打眼。
南珠珍贵,最喜欢用南珠的,却是当初的卫姨娘。
那会儿就是纪姝脚上的鞋子,她也要缀上几颗,谁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奢侈啊?
“这个是七妹妹的香囊,里面装着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纪柔目光呆滞,如同在自言自语。
韩嬷嬷闻言,就拿了那香囊拆开看,不过是轻轻一挤,柳絮就飞了出来,里面还混着一些药粉,朱氏和韩嬷嬷都认不得,两个人对视一眼,觉察不不同寻常来,韩嬷嬷收了荷包,对朱氏道:“还是先去看二爷吧。”
纪柔这才丢了针线,像个木头人似的跟在朱氏身后去了漱玉斋。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低沉,进了漱玉斋,屋里更是压抑,一直进了花厅,这才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
花厅里,很是热闹。
朱氏和纪柔的到来,让纪姝感觉没有那么尴尬了,却仍旧说不上什么话。
等她们去看了纪宏出来,朱氏已经挂着泪,是哭过。
马氏宋氏连忙劝慰。
纪清媛还在屋里没出来,纪容有些好奇,怎么待那么久,寻了个借口重新进了内室。
就听的纪清媛在和谁说话:“……你是越上了年纪越糊涂,才会有这样的祸事,当初你只身支应门庭,把家里日子过得兴旺起来,是何等的光景,如今想来,竟觉得不似一个人,我倒是肯用自己十年寿元,换哥哥身体康泰……”
谭氏就忙呸了几声:“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母亲怎么能这样说,二舅是有福的人,吉人自有天相,会醒来的。”
纪容这才明白,原来四姑姑对父亲的感情。远远比她想象得更深。
她伫立良久,缓缓转身回了花厅。
第240章 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