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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希希,依岚你们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弈武谈谈。”云河突然平静下来。
    他的语气,听不出怒意,也听不出悲伤。他的眼神依然是清澈的,清澈得令人不容怀疑。
    云河说能救武弈,那是不可能。就算现在有黑星丹的配方推算出解药的比例,那也来不及!炼制解药要十天时间,而弈武看样子熬不过半天了……
    云河故意这么说,想必是为了安慰弈武渡过最后一刻而已。
    他们不是亲兄弟,但感情却胜似亲兄弟,在这种生离死别的时刻,男人与男人之间有一些悄悄话不想女人听到也可以理解。
    “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我们会一直守在外面的。”唐紫希很懂事地答应了。
    她想起在飞狐墓地,云河为十个不幸去世的仆人痛哭烂醉的情景。
    云河是一个极重感情,而且感情用事的人,他太在乎身边的人,多于在乎他自己,以致于他总是为别人着想,却忽略了。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现在好不容易认了一个兄弟,但这个兄弟又要走了,那他的心得有多难过?
    但云河表现出来的又是超乎寻常的平静和淡定,这是什么回事?
    他能冷静处理,总比看到他失控飙泪好吧?
    如此想着,唐紫希和岳依岚退出房间,把门掩合。不知为何,唐紫希莫名地觉得不安,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越冷静,就越不妥!难道他想……
    “不好了!”唐紫希突然想到什么,冲到门面前,想把门推开。
    就在这时,云河快速地结了一个手印,布置了一个阵法,把这片空间封住。门就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推不动。
    “云河,求你!别做傻事!快开门!”唐紫希惊慌失措地拍门,嘶声力歇地大吼。
    “紫希妹妹,发生什么事了?云河怎么了?”岳依岚不安地问。
    “云河他一定是想用自己的血救小武……”唐紫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云河这三个月以来,一直反反复复地受伤,从来就没有痊愈过,四天前还割脉放了两碗血给唐松山和唐玉风,虚弱得在神梦山晕了好几次,如果再放血,恐有性命之忧。
    这是唐紫希所害怕的!也是她有限地知道的冰山一角……
    把唯一的解药让给了唐松山和唐玉书,带病赶来神梦山助唐紫希一臂之力,屡次调用吊坠的力量救大家,导致灵魂进一步损伤,来到绿灵世界的第一晚,直接吐了一晚的血,把地板都浇红了,千瞳边哭边偷偷地在井边帮云河洗染血的衣服和被褥,这些唐紫希还被瞒在鼓中……
    房间里。
    “云河兄弟,你要做什么?”弈武惊讶地问。他不明白云河为何要封印了这一片空间。
    云河变出青月妖刀,明晃晃地拿着,平静地说:“小武,你别怕,也别动,我能治好你的,我保证你很快就不痛。”
    刀刃反光映照得云河的脸异常冷峻苍白,弈武心生了一股寒意,云河兄弟该不会是想杀自己吧?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帮自己摆脱病痛?
    每个人都有求生本能,弈武也不例外。
    “云河,你别冲动!放下手中的刀!在绿灵岛杀了人是要偿命的!这点痛我还承受得住!你不要为了我自毁前程!”弈武慌张地吼。
    但云河不为所动,继续一步步逼近弈武,弈武吓得忍住心脏的剧痛爬起来,想撞门而出,但那有力气?还没跨出两步就倒在云河脚下。
    就是这么一挣扎,毒气攻心,弈武断了几条经脉,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天旋地转,视野都扭曲了。
    “小武,我不是让你别动吗?真不听话!”
    耳边传来云河的声音,明明是很温柔的声音,弈武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意识迷迷糊糊之间,弈武觉得云河扶着他坐起来,他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云河怀中。
    糟糕了!要是现在云河往他心脏捅一刀,那他就真的完了!
    恍恍惚惚过了一会,弈武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只汤碗送到他嘴边。他依稀记得这是装岳依岚送药汤来那只碗。但那药汤他早就喝完了,现在碗里装的是什么?
    朦朦胧胧看到,碗里荡漾着红色,散发着浓重的腥味……
    “喝下去!”云河的声音又在弈武耳边响起。
    弈武犹未来得及多想,云河就把那碗东西灌入他咽喉。那腥液在咽喉滑过,余留着淡淡微暖。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误会
    奇妙的事情又发生了!
    那腥液下肚后化为一股亘古而纯净的力量汇入他的血管经脉和四肢百骸,黑星丹的毒气连抵御的力气也没有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纯净的力量开始慢慢地净化黑星丹,并且转化成灵力汇入弈武的气海。
    心脏和经脉的不适每一刻都在减缓,弈武觉得身心和经脉都无比舒畅,被亘古、神圣、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呵护着。
    不知不觉间,弈武的意识就放松了,他敞开心身接受那股力量的改造和呵护,甚至潜意识里渴望着更多。
    一道又一道腥液被灌进来,弈武贪婪地喝着,那纯净的力量是那么澎湃,弈武的境界虽然没有突破,但是经过洗髓后,实力又精进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弈武突然大喝一声睁开双目!那双眸炯炯有神,过去的暮气一洗而空,他全身仿佛充满无穷无限的力量!
    就在这时,弈武怀中一沉,一个人倒在他脚下。
    弈武低头一看,看到云河脸色惨白地躺在他面前!
    云河的右手仍拿着那把青月妖刀,刀刃沾了好多血,左腕有好多道极深的伤口,血已经滴不出来了。
    一只空的汤碗安静地晾在一侧,碗壁全是未干的血迹。
    “云河,你怎么了?”
    弈武慌张地把云河抱起来,一探之下,发觉云河虽然还有气,但手脚已经凉透了。
    那带着微热的腥液灌进咽喉的感觉仍挥之不去,看着云河手腕的伤,看着那只装过血的空碗,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难道我刚才喝的是你的血?”弈武抱着云河,难过得哇的一声哭了。
    更可怕的是,自己到底喝了他多少血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渗不出一滴血了,皮肉苍白狰狞地外翻着,惨不忍睹。
    眼下看着云河安静地偎在自己怀中,好像睡着了般,弈武就觉得心很痛很痛!
    如果唐紫希他们知道他要这样做,必然会阻止,他便决绝地封印了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
    他割腕放血,把血都给了自己,他对自己就如亲兄弟,而自己居然要误会他想杀自己?自己是多么愚蠢!
    眼看云河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冷,弈武都快急疯了!
    “云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你快醒醒啊!别睡了!”
    弈武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没爹娘的孩子似的。
    弈武现在已经没空去多想,为什么云河的血如此神奇,不但能化解黑星丹,还能帮自己洗髓……
    他现在只想着把云河救活!但他不是大夫,回天乏力,唯一的方法是打破房间的阵法,向外面的岳依岚和唐紫希求救。
    弈武把云河放下,发疯似的撞击房间的阵法,但见一掌掌归空境五重的力量排山倒海地撞向阵法,那阵法的障壁就如太古大山般,纹丝不动!
    云河布置的阵法,连庄比这样的归空境七重老手也撼不动,更何况是弈武?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云河布置的阵法只有云河能化解。
    “救命啊!你们快想办法破开这个阵法!云河快不行了!”弈武绝望了,他再次抱着云河,急得歇斯底里地大哭。
    他把云河抱得很紧,因为云河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凉,他生怕这样下去,云河真的会一睡不醒!
    他希望这样抱他能帮他暖身,他还腾出一只手,按在云河的气海,争分夺秒地给他渡灵力,一边救云河,又一边哭着骂云河。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为了我连命都不要?这合理吗?你睁开眼睛给我解释清楚!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对不?”
    “凭什么我就必须接受你的东西?命是我的,我有权作出选择!但你好狠心,不让我选择,也不作任何解释就义无反顾地为我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活在对你的内疚之中是吧?你真的好自私!我好生气,生气到永远都不想原谅你!”
    弈武不停地在云河耳边唠叨个不停,试图把云河骂醒,无奈云河瞌着眼帘,仿佛睡熟了般,全无反应。眼看,云河连气息都越来越虚弱了,弈武的脊背一节一节地凉……
    最后,弈武终于难过得骂不出来了。
    “好了,我不骂你,也原谅你了……你这样做有苦衷对不?我发誓,只要你能好起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想解释,我就什么都不问好了……直到你自愿说出来……”
    “我屈服了,我让步了……你就行行好,别任性了,醒来啊……”
    弈武呜咽着哭哭啼啼。他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辈子从来未有一个人像云河那样让他伤心得断肠子,哭掉这么多眼泪。
    房间外,唐紫希和岳依岚何偿不着急?听到弈武在里面哭得呼天抢地,而云河却没有半点动静,唐紫希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成为现实。
    “小武,你别慌!冷静一点!你给我说清楚,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唐紫希问。
    “他割脉灌我喝他的血,我的毒化解了,他却失血过多昏迷,气息越来越弱。我担心他撑不住了,唐姑娘,怎么办?”弈武哭着说。
    唐紫希记得,医书说治失血最有效莫过于补血!
    “小武,你可以照板煮碗,把血给他!还有,你有没有带着圣品补元丹?给他服两颗,这样就能稳住他的气脉!”唐紫希又道。
    对!以血补血!自己怎么这样笨!前几天云河还悄悄给自己塞了十颗圣品补元丹,他觉得这些灵丹很珍贵,一颗都舍不得服食,当成宝贝藏在怀中,怎么就忘了?这能救云河的啊!
    他一看到云河为了救自己受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慌得六神无主,幸亏有唐紫希提醒他。
    云河右手还紧紧地捏着那把青月妖刀。弈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五根瘦削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撬开,把青月妖刀拿出来。
    可怜云河的指缝全是血,可以想象到,他无情地往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刀又一刀,直到手都抖了,血溅得到处都是。
    弈武看得好心痛,忍不住眼泪又来了。
    这次轮到弈武割脉灌云河喝血。一碗下去,云河的脸色就有所好转,弈武赶紧又给云河灌了两碗,然后给他服下两颗圣品补元丹。如此,云河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弈武这才放下心头巨石。
    弈武体格壮健,又刚刚经过洗经伐髓,体质有了质的飞跃,失去三碗血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最多就是有些疲倦。
    他抱着云河不敢松手,他魁梧的体格就像一个熊熊的太阳,源源不绝地散发着热量,渐渐的云河的手脚终于回暖了。
    也就是现在弈武才留意到,云河除了左手腕有刚刚割的伤口,右手腕同样有相同的伤口。那些伤口看起来刚刚愈合不久。
    他想起,千瞳跟他说过,云河为了帮唐松山和唐玉书续命曾经割脉放血的事。这才是几天前的事!因为右腕还没好,所以这次割左腕?几天之内连续放血两次,本来就是重病之人,哪堪这般折磨?
    想明白一切后,弈武更加心痛云河了。
    也许是太虚弱的缘故,云河睡得很沉。弈武抱着消瘦不堪的云河,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生病了,弈文大哥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哄自己入睡的。
    弈武幼年丧双亲,两兄弟无依无靠相依为命。弈文亦父亦兄,对他无微不至。正是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弈武才决心从武,炼得一身本事。
    云河总是不经意就会勾起自己对大哥的那份思念。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云河喃喃呓语:“弈文太傅,对不起……我不哭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小武……”
    弈武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