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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一处也说不通,”谢世安翻着宣纸,“三皇子登基,你大姐姐为后,苏府和征远将军府应该是统一战线,为什么在明知道三皇子想要废除你大姐姐的时候,苏家还会帮助三皇子对付征远将军府?”
“......”苏文卿开始装死。
谢世安:“按照我对你父亲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情况未明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觉得即使没有你大姐姐,皇后之位也会落在苏家,他不想和征远将军府一起分这杯羹。”
“......谁知道呢,”苏文卿半死不活道,“可能是想让我二姐嫁过去吧。”
谢世安狐疑:“是吗?”
苏文卿默默转移话题:“对了,就上次你与三皇子在城门口迎接北蛮使团的事情,你觉得会不会是三皇子和拓跋力卢故意当着你的面做的戏?”
谢世安闻言微微一愣,苏文卿的这个问题正好问出了他心中隐隐约约的困惑之处,他成功地被苏文卿转移了注意力,他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觉得目的是什么?”
苏文卿:“为了让众人觉得他控制不住拓跋力卢?”
谢世安:“你姐姐说的?”
苏文卿点点头,“她觉得三皇子对拓跋力卢的胡作非为表现得太无能为力了,这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谢世安突然之间联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苏文卿的腕骨,过了许久,他突然道:“你姐姐对三皇子很了解。”谢世安没有用疑问句,而且用了肯定句。
苏文卿有些紧张,其实她不是很希望苏锦笙的秘密从她这里泄露。
谢世安看出苏文卿的局促,他顿了顿,不留痕迹地越过这个话题,“也就是你姐姐能够注意到这个问题,三皇子这一局布置的确实巧妙,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拓跋力卢身上了。”
苏文卿见谢世安并没有深究苏锦笙的问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笑道:“我就知道三皇子的事情找我大姐姐肯定没错,这世上可能不会有比她更了解三皇子的人了。”
谢世安看见苏文卿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他觉得他家夫人可能并没有真心想要隐瞒什么事情,谢世安摸了摸嘴又瓢了的苏文卿,“也多亏了你,能够想到去找你姐姐。”
受到夸奖的苏文卿心情不错地倒在谢世安膝上,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马车缓缓而行,谢世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苏文卿给他的两沓“金手指”,苏文卿在宣纸的沙沙声闭目养神。
过了很久,苏文卿突然翻了个身。
谢世安移开宣纸,眼神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几分浅笑,给苏文卿递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苏文卿似在感慨:“你知道吗,虽然我大姐姐平日对谁都很冷淡,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晓得,其实她有一颗很软的心。异地而处,若是我从小就被家人排挤,受尽委屈和不公,来日我衣锦还乡,我做不到善待,因为我会永远记得那些受过的不公和委屈......”
“但是我大姐姐不是,她记得那些不公,却也记得那些难得的温情,就像她永远留着父亲送给她的书和姨娘为她缝制过的衣裳,即使那些相比起不公和委屈不过是沧海一粟”
谢世安垂眸地望着枕在他膝上的苏文卿:“能看见这些说明你也是一个心很软的人。”
苏文卿不置可否:“若是你,遭遇不公和委屈,你还会善待他们吗?”
谢世安想了想:“会。”
苏文卿有点意外。
谢世安:“死亡永远不是最痛苦的事情,越是善待他们就越惊恐,让他们永远活在后悔、恐慌和担惊受怕之中,这样岂不是比直接报复更有效果?”
“......”苏文卿翻了一个身,后脑勺上写了两个大大的“冷漠”。
谢府书房内,谢霁一边打哈气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谢世安让他看的简报,差点就要睡着的他总算等到了姗姗而来的谢世安,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好奇道:“安京城周遭的兵力部署图?哥你怎么在研究这个?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谢世安:“骁骑营副都统刘勇前段时间因醉酒打死人被关押审讯之事你知道吗?”
谢霁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谢世安:“......”
谢霁急忙补充道:“我这不是才回安京城吗,我又不是刑部的人,这种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谢世安:“我让你看的简报第十六条记的就是此事。”
“啊!”谢霁故作恍然大悟地抬头,“我就说怎么有点熟悉。”
谢世安被气的胸口痛,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正元三年,我朝第一次举报武举考试,而骁骑营正都统蒋明就是那时的榜眼,他出身寒门,与各权贵毫无往来,今上看中他这点,于是提拔他做上了骁骑营正都统的位置。”
“他这些年履历清白,不涉党争,不与任何皇子交好,看起来只忠于今上,然而我却查到当年接济他们母子的是城南济明堂。”
“这个济明堂是由三皇子母家武安侯府出钱资助的一个粥厂,专门帮助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留下来的寡母幼儿。”
谢霁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不是在讲副都统刘勇吗?怎么又扯到正都统蒋明和济明堂身上去了?
谢世安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每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理想可能都是夭折在谢霁这种孺子不可教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