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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闻初揉了揉酒醉胀痛的脑袋,在桌边坐下,倒茶一饮而尽,冰冷苦茶入喉,暂缓醉酒后的一系列不适症状。
“他这是终于要行动了?”贺知萧也坐了下来,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这么些年我们一直想要钓出他在派中有无其他帮手,现在看来,便是那沈非玉了。”
洛闻初一手摩挲着茶杯边缘,一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惯用动作。
贺知萧深深的望着他:“你说的,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大鱼就出现在眼皮子底下,该收网了。”
“不,不一定。”
“怎么说?”
敲击声停止。
“对方这些年来都未曾假手他人传递任何消息,这一次又为什么要交给沈非玉,仅仅是因为沈非玉要下山?这是其一。其二,我认为他在故意引导我们,八戒,你真的觉得我们安插在他周围的眼线他会一点没察觉?反向干扰我们的视线,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说罢,洛闻初叹息着摇头,“八戒呀,你还太嫩了。”
“不许叫那个名字!”
“好好好,不叫便不叫,都依你。”
贺知萧差点把茶杯捏变形。
洛闻初此人就是有本事把人气得七窍生烟,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都能让他气回来。
贺知萧深吸一口气:“其三呢?”
正如洛闻初知道怎么气他最能戳中痛点,他也知道洛闻初还有未尽之言。
“其三,”窗外漏进一丝风,烛火狠狠一跳,差点熄灭。光影变幻间,洛闻初眯起眼,眼中光芒闪烁,“非玉这孩子我还是晓得的,纯良秉善,虽然于剑术一窍不通,但胜在刻苦勤奋,韧性十足。我认为他不会是那条鱼。”
“他若不是鱼,那又是什么?”
“可能是迷障烟,亦或鱼饵,再或者,……随处可见的弃子。”
贺知萧呼吸一紧:“你的意思是?”
洛闻初放下茶杯,起身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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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屏山西南方向数里外,有一座常年被烟雾笼罩在内的城池,唤作烟城。
沈非玉入城时,正是清晨雾浓时分,铺天盖地的烟雾如影随形,步履带出一丝烟,转瞬又融入进周遭环境,道路两旁的房檐黑瓦影影绰绰,像是雾中混进了十几双眼睛。雾气隔绝天光,往上看只有灰蒙蒙一片,叫人凭空生出些许惶惶之感。
早起的小贩挑着担子在雾中穿梭来去,脚步放得很慢。
沈非玉叫住一名小贩。
得知他要去城郊古宅,小贩面色一变,打量沈非玉的目光顿时十分古怪。
约莫是看沈非玉面嫩,年纪又小,小贩拧眉,操着一口叽里咕哝的地方话咿咿呀呀,沈非玉仔细听了片刻,才知对方是告诫他千万不要靠近那座古宅。
“去不得去不得!”小贩摆手说,“小娃去那作甚?那地方死过人,住进去的都死了,现在那边早没人啦。”
沈非玉心下起疑,却还是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得把东西带到才行。”
见沈非玉不肯改变主意,小贩叹了口气,同沈非玉指明方向,随后挑起担子,一步一沉的消失在迷雾中。
古宅在烟城最北面荒郊,入目皆是遮天蔽日的三人合抱粗大树,层峦叠翠间,古宅的飞檐黑瓦露出浓墨重彩的一角。树下生着一人高杂草,密密麻麻的,遮住了通往古宅的道路。
看起来果真如那小贩所说,许久未住人了。
左右无路,沈非玉只好从杂草中趟过,途中,手掌被某种叶片锋利的植物划出一条血线。
沈非玉抹干血迹,并未上心。
穿过杂草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斑驳的木门,拿手轻轻一戳,门板咯嘣两下倒地,荡起灰尘。
沈非玉:“……”
天地可鉴,他不是故意弄坏人家门的。
“有人吗?”沈非玉试着敲了两下墙。
无人应答。
难不成师兄骗他?还是说他找错了地方?
沉思间,院内忽然传来咔吱一声,好似有人推开了古旧木门。
沈非玉又耐着性子扬声问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
或许方才是风吹开了门吧,他想。
正准备离开之际,院内忽响:“咳咳咳。”
沈非玉猛然回首紧盯院内。
总不能这也是风声吧,那这风得多瘆人。
思索再三,沈非玉决定进院看看。
这是一间二进四合院,中间院子十分宽敞,一眼看去毫无遗漏,只一张石桌,三大缸水缸。走近一看,水缸蓄满了水,表面飘着浮漂,映不出人影,也瞧不见水底。水缸显然在这个位置放置了很久,久到缸底周围满是青色苔藓,混着水缸剥落的褐色外壳,颜色驳杂无序。
沈非玉回身走了几步,打算进屋看看,猛地想起,烟城近两天未有下雨,水缸里的水从何而来?
少顷,沈非玉拔足狂奔向门口,然而不等他靠近,数十道人影先后从屋内、树丛蹿出,挡住了去路。
来人身着黑衣劲装,手执双刀,腕部露出一截妖异的蛇形纹身,竟是魔教中人!
再一回头,水缸里冒出三人,与堵他去路的魔教形成前后夹堵之势,沈非玉无处可逃,不自觉捏紧了怀里的信件。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师兄叫他来此是为了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