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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玉你知道吗,我不想回去,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林三全再次翻身,背对沈非玉,声音透着沉闷,“当初谁不是怀抱满腔热血和大侠美梦来到飞屏山的?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你也知道门中是个什么鸟样。如今,这个梦还没开始,就要到头了。”
    几天前,是他对沈非玉说留在门派就是虚耗光阴趁早离山去吧,几天后,也是他对沈非玉说不想离开。
    来到这里的人一开始都是怀抱着同一个梦想,可是追梦路遥,荆棘遍生,亦或飞来横祸,生生阻隔了他们的梦想,或止步不前,或放弃离开,现今还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人,……周遭吵闹声潮水般退去后,沈非玉四下顾盼,竟未发现一人。
    时间如水,悄然流逝,转眼已去三日。
    这几日中,洛闻初不是下山买醉,就是终日把自己关在飞竹殿,沈非玉多次上门,每次都吃了个闭门羹。
    堂堂门派掌门,说过的承诺形同放屁一般无足轻重,答应的收徒大典至今连个影子都不见。换成旁人,早就恼羞成怒上门讨说法去,可这事落到沈非玉头上,他不恼也不闹,照旧每日给洛闻初送饭,天不亮就起来练剑。
    这日,沈非玉正将食盒放置在飞竹殿外,贺知萧携风而来,看也未看他一眼,踹门而入。
    “洛闻初!”他声色俱厉,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姓洛的你给我滚出来,留下张纸就是你想了这么多日的解决办法?简直狗屁不通!”
    沈非玉这才注意到贺知萧手中攥着一张纸,只不过已经被他捏变形。
    “洛闻初!”
    贺知萧一连喊了好几声,始终无人回应,沈非玉本来打算打过招呼就自行退下,见此上前一步道:“师叔,师父他恐怕是又下山寻酒去了。”
    贺知萧黑着脸冷冷扫过,稍作思考,抬手指向沈非玉:“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堂堂掌门,如此像什么话。”
    此时的洛闻初,正如沈非玉所说,窝在山下酒馆,左一坛陈年女儿红,右揽上好秋露白,面颊微醺,唇边浮着一抹酒醉后的痴笑,恍若无骨似的趴在桌上,眼角余光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楼下说书先生。
    那说书先生鹤发鸡皮,胸中有没有沟壑洛闻初不清楚,不过脸上倒是沟壑纵深。
    别看人外表如此,一旦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唾沫横飞,状态绝佳。
    “近来江湖上传言,有一专挑名人榜上侠士下手的剑客横空出世,没人知道他姓氏名谁、师承何处,他只在各大武林门派留下痕迹,且一旦出现,必定会取走一条性命。偌大个武林,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须臾门协同歇花宫倾全派之力也未能将此人拿下,还折损数十名弟子,无可奈何之下,歇花宫主谢卫河广发风云榜,重金悬赏此人,死生不论,然而剑客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再无踪迹。”
    有人捧场亦有人质疑:“你说的都是传言罢了,那些个名人榜上侠士可都是实力高强之辈,怎么会轻易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剑客取了性命,再说,谢卫河广发风云榜,怎么我们这儿没收到?”他抬手一指,伫立在酒馆对面的风云榜已有数日未更换,张贴的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张二婶家的鸡丢了、花重金求生子药、甚至还有光棍讨老婆的。
    “虽说咱们屏艾村是偏僻了些,可外面有什么消息隔段时间总会传过来,先生,您莫不是在编故事唬我们吧?”
    说书先生摆头叹息:“现如今的武林门派,皆已遭逢变故……”
    “切,吹牛。”
    说书先生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别说远了,就咱这地儿,凌绝派出事儿了吗?没有吧,人洛掌门常年居于名人榜第一位,那剑客若想靠着踩他人鲜血上位,怎么不来这儿?”
    “就是就是,我看他是没胆子来,碰到洛掌门这根难啃的骨头,咯牙了吧。”
    说书先生一人难抵数张嘴,只好捋胡子故作高深:“不信且看看吧。”
    听客顿觉没劲儿,却在这时,两块碎银从二楼掷下,在说书先生跟前的木案上弹跳两下,最后蹦入盛放赏钱的圆钵中。众人目光往上移,只见一邋遢的白衣男子倚栏而靠,随意的晃了晃酒杯,“小老头儿,故事不错,在下听得很尽兴。”
    说罢,男子翻身,从酒馆二楼一跃而下。
    众人无不惊叹。
    有食客掐了掐同行之人的大腿,那人痛呼,随即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发什么疯!”
    食客浑然不觉痛,指着白衣男子消失的二楼栏杆处:“刚刚那个,好像就是凌绝派洛掌门,洛闻初。”
    同伴不信:“你别唬我,我可听闻洛掌门乃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剑法卓绝,当年问剑大会后,对他青眼有加的女子可从柳州城排到隔壁的扬州城,虽然这都快十年没他的消息了,可刚刚那人邋里邋遢的,又没佩剑,怎么可能是洛闻初。”
    食客恍然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这厢,旁人口中议论不休的“白衣男子”翻身跃下,迎面撞上沈非玉,二人均是一怔。
    “师父,弟子是来……”
    洛闻初挥手断了他的话:“来的正好,非玉走,为师带你喝花酒去。”
    “师父,你若再不回,师叔他……”
    “哎呀说那么多作甚,走走走,今日你我师徒,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