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蓝金神鼎被毁,郁带衣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匍匐在地,大口的吐着鲜血。但脸上却犹有笑容,吐出两口血后,他惨笑道:“黄衣啊黄衣,这神鼎确实坚固,但你的诛魔天雷却也不是吃素的,嘿嘿,这可是你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前程啊!哈哈,有趣有趣啊,十年之谋却全在他人掌握之中,不过在临死之前,郁某也算是扳回一局,便是死也死的安心一点了。”他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又道:“黄衣,我早说了不会遂你心愿的,此时这神鼎被毁,郁某固然是败给了尊者,但却没输给你黄衣!嘿嘿,此间事了,你黄衣的结局虽然比我好上万倍,但从今往后,你依然还是尊者面前的一条狗,这却是再也改变不了的了!”
黄衣面色煞白,楞了半晌后方才咬牙道:“好,好,所谓物以类居,人以群分,你我能同在一岛,果然都是行事阴绝之人!也罢,如你所说,这血集丹咱们都无福享用,那么你就去你的冥界,我自做我的走狗罢!”他万没料到事至最后,却仍是功亏一篑,心中对这郁带衣可说是恨极。
郁带衣匍匐在地,知道自己难免一死,便索性舒服的一躺,闭眼道:“来吧,你这诛魔天雷还差点火候,竟是留了我半条命。这次来个痛快的,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他闭目躺在地上,专等黄衣下手。但在临死之前,心中却不免回忆起往事种种……往事最难忆,忆起总伤神,郁带衣想往事,忽觉自己这一生竟是虚度春秋。无可恋,无所爱,这临死的时候,竟然想不起有谁能为自己的死而心伤!当其时,他想到此处,心中黯淡,只想黄衣动手再快一点,这般的活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
但世事往往难测,郁带衣一心想得到血集丹时,却没想到他的种种计谋早在他人掌控之中,因此落得如此下场。同样的,当他一心求死的时候,那冥界之神却迟迟不肯收他!郁带衣躺在地上,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但等了片刻之后,却仍不见黄衣动手。他心中奇怪,便道:“黄衣,为什么还不动手?莫非心软了吗?来,来,来,别做妇人之态!”
他这话说完,却依旧不见任何动静,而就在此时,这室内气氛忽然变的极为诡异,一股沉沉的杀意袭来,竟是让已有死志的郁带衣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杀意凌厉,其中又有浓浓死气,郁带衣心知有异,但在这样的杀气的逼迫下,他竟是不敢睁眼瞧上一瞧!片刻之后,这杀意稍稍收敛,他才偷偷的将眼张开。
视线所至之处,黄衣依旧站在那里,只是此时的他身形僵硬,面有恐惧、震惊之色,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郁带衣看的清楚,在黄衣的胸口处,一截血红色却又散发着阵阵黑气的剑尖突现而出,黄衣瞧着这剑尖,除了恐惧和震惊,更是一付不敢相信的神色!片刻之前,他掌握着他人的命运,但须臾间,自己便做了剑下之鬼,也难怪他不肯相信这一幕竟是真的发生了!
那剑缓缓的退去,黄衣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终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随着黄衣的倒地,郁带衣的眼中出现了一个青衣少年,这少年淡淡而笑,神情温和,丝毫不象刚杀了人的样子。不过郁带衣见了这少年之后,心中却是震惊乃至于惊恐,他看的清楚,随着黄衣死去,那血红色的剑正渐渐变成暗红,而那少年的脸色却在瞬间变的更加丰莹,神光四射,倒仿佛换了一个似的!也尽管这少年的神色本就俊朗。
郁带衣本是个老江湖,见了这一剑一人的与瞬间的转变,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先是震惊,继而开始恐惧……他这一生中,最不愿意遇见的有两人,一是十年前遇上的尊者,二却是一年前与那沉羽湖畔横空出世的杀人狂魔!因为他清楚,这两人俱都不是这世间的凡人所能惹得起的,他们是异类,是应该属于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也尽管在今日之前,他从未见过那杀人狂魔。
郁带衣眼中的所谓杀人狂魔自然就是林小七了!
严格的说,郁带衣的恐惧其实有些无谓,他眼中的杀人狂魔应该是崖灰才对,但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想要的得不到,而你没做过的事情却始终无法推卸这莫名而来的责任。尤其是现在,当林小七从暗处跃出刺杀了黄衣后,因为大周天剑那令人恐惧的吞噬,郁带衣便认定了他就让天下人谈而色变的杀人狂魔!
其实,此时此刻的林小七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自上了这琉璃岛后,他本以为自己会遇上很多自己难以应付的危险,而他心中也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他却惊讶的发现,除了早两天的潜伏,这接下来的事情竟是异常的顺利!不,这已经不能说是顺利了,而是一种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运气!就象是推骨牌时,他第一把抓了付至尊宝,第二把却是天牌一对,第三把是地牌一对!一庄推完,再来第二庄,却依旧是至尊宝、天牌对、地牌对……如此循环,总是毫无悬念的通吃四方!
林小七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上岛后的经历,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运气好的实在是有些离谱了!第一次杀的是一头落单的兽宠,第二次是一个根本就不是修炼者的胖子,再然后就是那躺在议事厅里仿佛羔羊的几十人。而自己除了拨剑收剑,几乎连脑子都无须动上一下!而及至此时,一剑刺去,却依旧是一个毫无防备、且满腹怒火的家伙。当然,地上还躺着一个能出气的,但看此时情形,自己若是不开口说话,这躺在地上的家伙怕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刚才他至大厅潜来,刚好赶上黄衣下药将谢长风等人放倒。这间秘室名为秘室,但自坎克轮进来后,这门就一直没关。当时林小七听得里面骂声不断,虽明知这琉璃岛上的高手必定就在里面,自己若是贸然行事,后果怕是不妙。但他这人好奇心重,又听里面似乎有了什么纷争,所以便壮了胆子潜至门边,以期浑水摸鱼。但他万没想到,自己鸿运当头,与这浑水之中不仅有所收获、摸得鱼来,且还是条硕大无朋的超级大鱼!不过,话说转来,也当该这黄衣倒霉,依他的功力,其实早应该察觉屋外有人。林小七在议事厅里吞噬了数十人的功力,但无奈他底子太薄,比起黄衣来,仍是差上许多。不过黄衣心中有鬼在先,后又计策得逞,心中免不了有些得意,所以便放松了警戒之心,竟是没有察觉到室外的林小七。
不过林小七这一番偷听,心中也是疑问多多,这所谓的尊者又是谁呢?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世间会有谁是黄衣和郁带衣口中的尊者。不过他也知道,黄衣和郁带衣都是大有来历的人,两人对那尊者又相当畏惧,是以这所谓的尊者必定是一个名倾天下之人!听到最后,他见黄衣要下毒手,便再也忍耐不住,趁黄衣不备,从暗中潜出忽施暗算,将这名满天下的七贤居五当家刺杀当场。好在他最近几日多有长进,否凭他的实力,即使是从容暗算,也难以一击致命!
林小七之所以冒险出击,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第一,他不愿郁带衣死在黄衣手中,因为古无病下落不明,他还想从郁带衣的嘴里探听消息。另外,他也是眼馋那血集丹,如果黄衣杀了郁带衣,那血集丹不免要落到什么尊者的手里,与自己从此无缘了。当其时,黄衣一心要杀郁带衣,后门大开,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他既有心杀人,又怎会放过如此良机?是以,他根本没做深想,却是凭着本能的思绪,便决定突施暗算!不过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几日鸿运当头,这黄衣虽然厉害,但自己一剑刺出后,也不比杀只鸡狗什么的更吃力一些!而且,这地上还躺着一个似乎被吓破了胆的家伙,看情形,自己只须动动嘴上的功夫,这姓郁的家伙便会一解自己心中许多的疑惑。
看着躺在地上依旧紧闭双眼的郁带衣,林小七不由好笑,道:“哎,郁大侠,天亮了,该起来了。”
叫了两声,郁带衣却没动静,林小七摇了摇头,从黄衣的怀中摸出血集丹,又道:“我真就不明白了,你刚才已有死志,我还当你是条汉子,怎么这会儿却反倒装起死来?”
郁带衣此时心中也是疑惑,这少年来的突兀,而且突施暗算杀了黄衣,按理说他绝不会放过自己,但看此时情形,这少年语言和善,竟不象是要斩尽杀绝的样子。他心中思虑千转,又想此时境地已是相当的狼狈,生死总是由人,自己再装也没什么意思,便睁开眼睛,苦笑道:“刚才黄衣成心要杀我而后快,我那死志是被逼出来的。而现在似乎有了点生机,所以我便……”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又道:“蝼蚁尚且偷生,我这行径虽然下作,但也是无奈。”
林小七却笑道:“下作吗?我看未必,换了是我,只要不跪下求人,便是用点手段那也没什么。正如你所说,蝼蚁尚且偷生,为了活命,装死算得了什么?”
郁带衣见他神色和善,便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小七奇道:“你这话问的奇怪啊。”
郁带衣道:“有什么奇怪的?”
林小七皱眉道:“你我初次见面,按理说,你应该先问我是谁才对?可听你口气,倒象是认识我。”
郁带衣苦笑道:“我自然认识你,天下第一凶人、杀人狂魔林小七我怎会不认识?我虽然没见过你的真容,但大周天剑的样子却早在典籍里见过。刚才你杀黄衣的时候,手中宝剑杀气凌厉,满室血色翻涌,更有魂魄被吸时的黑雾隐现!除了大周天剑,世间哪还有这样可怕的凶器!”
这次却轮到林小七苦笑了,喃喃道:“我又多了个杀人狂魔的名头吗?有趣,有趣,实在是他妈的有趣之极啊!如此看来,等我回到天朝的时候,怕是要毁了自己的这张脸才行。否则的话,且不提那些要找我报仇的人,单凭杀人狂魔这个名头,就不知道有多少热血少年要替世间除害!”
第二章
秘室中,林小七苦笑着叹气,心中思绪翻涌,一时难以平复。其实他早已想过,等自己回到天朝后,那沉羽湖畔死去的一百多人的家人必定不肯轻易的放过自己。而等到了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去向别人解释那一百多人并不是自己杀的吗?林小七微微摇头,这样的解释,换了自己怕也不会相信吧?既然无从解释,那么面对无数欲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人,自己该怎么做呢?引颈就戮?这自然不行,自己虽然不太看重这条小命,但也绝不愿意轻易就送与了别人。而且这样的死去也未免太可笑、太无谓了点!
那么,是以杀止杀?林小七轻抚手中的大周天剑,心中不由无奈,难道和这大周天剑扯在一起后,自己的命运就将在杀戮中度过吗?那些苦主以及那些想为民除害的热血之人,难道真就将丧命与这凶器之下吗?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么,这又是谁的命运呢?是他们的,还是自己的?
郁带衣仍然躺在地上,他见林小七脸上神情变幻,一时不敢轻易开口。两人在这秘室中沉默了半晌,郁带衣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道:“林……林大侠,你要是想杀我,就快些动手吧。等死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的,你……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林小七微微皱眉,道:“大侠?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叫我。”
郁带衣苦笑道:“你手下人命数以百计,叫一声大侠确实是过了些。不过这天下强者为尊,此时此刻,我的命就在你的手上,在我眼中,你便是侠,便是圣,为求苟活,拍拍马屁那也是自然的。”
林小七笑道:“你这人倒也有些意思……算了,你还是先起来吧,若有伤药,自己先运功疗伤吧。”
郁带衣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自己,不由奇道:“你……你真不杀我吗?”
林小七微微摇头,道:“换了别人,我自然要杀,可你嘛……谁叫你姓郁呢?便是要杀,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郁带衣心中更加奇怪,道:“因为我姓郁,你就不杀我吗?这是怎么个说法,难道你和我郁家还有什么渊源不成”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焚心谷郁姓一脉和这林小七有什么瓜葛。
林小七淡淡道:“我不杀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真要说什么渊源,那就得从你的侄子郁轻候身上说起了。”微微一顿,他见郁带衣满身鲜血,便又道:“好了,你先收拾一下,吃颗伤药什么。呆会我还有话要要问你,如果你的答案正是我所想要的,那么就先恭喜阁下了,你这命还是跟你姓郁!”他此时说话与平时一样,平稳且略带诙谐,亦少有情绪在内。但与平时不一样的是,他此时的语调之中隐约有霸气显现,别人听在耳中,只觉从容平和,但却又是不可置疑的!
郁带衣从地上爬起,又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然后朝林小七施礼道:“请林先生稍待,郁某先将胸口的伤势压制住,然后再尽我所知,为先生答疑。”刚才大侠的称呼已有马屁之嫌,此时再不好相称,是以他便改称为先生了。只是这林小七一介少年,哪里敢当什么先生,这样的改称同样有马屁之嫌。但唯其如此,方见这郁带衣心思玲珑,马屁同样是拍,换个方式而已。且他说话行事常故意露些破绽,比如说刚才称呼林小七为大侠,明显是恭维的称呼,但随即他就自己点破,恰到好处的表明了自己的无奈以及认命的心态。这样一来,别人即使是有杀他之意,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些不忍的念头。
林小七听他称自己为先生,也不置可否,淡淡一笑,找了把椅子坐下,端详起手中的那枚血集丹来。刚才在室外他听得很清楚,这血集丹固然是妙不可言,但少了蓝金神鼎,这血集丹便暂时失去了效用。而且林小七心中也知道,这血集丹即使可立时生效,但对自己来说,似乎也没太大的作用。第一,自己有了大周天剑,只要自己愿意,功力的增长那是迟早的事情,也未必就要靠这血集丹来一蹴而就。其二,这血集丹功效极大,一颗便足以立地飞升,但问题是,自己体内有道、魔二婴,服下这血集丹后,自己成的究竟是魔还是仙呢?水火难相融,倘若其中有了什么差错,怕是要爆体而亡吧?
有了这两种想法,林小七对这血集丹便再没有刚才的兴趣,他将药丸放入戒指后,仔细琢磨起那神秘的尊者来……
盏茶过后,郁带衣已将自己的伤势压制住,他抬眼看向面前的林小七,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觉。隐隐的,他觉得今日与这少年的相遇,似乎注定了他后半世的走向。他这人的性情本来高傲,在人面前低头这仿佛还是第一次,即便是在刚才,当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握在黄衣的手中的时候,他也不曾有丝毫的乞怜。但奇怪的是,当林小七出现后,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以至于行事说话都有一种无奈且示弱与人的意思。
这种感觉其面且奇异,在郁带衣的胸中挥之不去。
轻轻的咳嗽一声后,郁带衣恭敬的道:“林先生,我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你有什么话就请问吧。但凡我知道的,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小七点了点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琉璃岛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来这岛上的目的有二,一是受人嘱托,来这岛上铲除这些石妖的。其二呢,就是来寻你的。”
郁带衣吃了一惊,道:“来寻我的?”
林小七笑了一笑,道:“严格的说,是来寻你们焚心谷的人,只要是姓郁,至于是谁倒没什么关系了。”
郁带衣苦笑道:“听先生的语气,你与我焚心谷应该是有些恩怨的。只是郁某实在弄不明白,先生与我焚心谷之间究竟是恩还是怨呢?郁某斗胆,还请先生明示。”
林小七淡淡道:“是恩还是怨?算是怨吧,在整件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之前,我且当它是怨吧。”
郁带衣心中一沉,急道:“难道是我谷里的哪位得罪了先生?”
林小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记得古无病这个人吗?”
郁带衣皱眉道:“古无病?不瞒先生说,我常年在外,虽名为焚心谷的人,但极少回谷。这古无病的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但急切间竟是想不起来……”他刚说到这里,眉毛忽然一扬,又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人似乎就是杀死我侄子的凶手!不错,就是他!难……难道这人与先生是旧相识吗?”
轻轻叹了一声,林小七喃喃道:“又何止是旧相识?他与我……”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止住心中思绪,又道:“你刚才说你极少回谷,是以谷中的事情都不甚了解,是吗?”
郁带衣道:“若是大事,多少也知道一点,毕竟谷主就是我大哥,回谷时,他总要将谷中的大事说上一二的。是了,先生你既然与古无病是旧相识,那与我焚心谷也算有怨。这姓古的是杀死我侄子的凶手,去年我回谷时,他正受我谷中大刑的折磨……”说到这里,他不由苦笑,道:“我明白了,先生是想找我焚心谷的人报仇是吗?”
林小七道:“若要报仇,我直接去焚心谷就行了,又何必来这岛上寻你?再说了,真要报仇,也当是他自己去报,如此,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报仇。我越俎代庖,不仅师出无名,而且还断了他的乐趣,要知道,凡是辱我欺我之人,我当亲手还之,假他人之手,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而我的这位朋友与我的想法从来一致,所以这报仇的想法,在他没死之前,我是绝不会有的。”
郁带衣听他淡淡说来,不知为何,心底竟生起一股寒意。他期期艾艾的道:“既然不是报仇,那……那先生找我究竟有何用意呢?”
林小七道:“我刚才说了,真要报仇也得让我的朋友自己去报,所以,我找你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郁带衣急道:“他早已被送往七贤居了,先生难道不知道吗?”
林小七道:“我自然是知道,我只是奇怪,他一进了七贤忽的山门后,竟是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而你焚心谷与七贤居有很深的渊源,所以我想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微微一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我倒是忘了问你,我朋友被送进你焚心谷的时候,可曾说过他不是杀死郁轻候的凶手吗?”
郁带衣道:“那倒没有,我听大哥说,他这人性子极是刚烈,整日破口大骂,倒是从没有说自己不是凶手。”说到这里,他不由奇怪,又道:“先生,你为何有此一问,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林小七苦笑道:“自然是有,实话对你说了吧,杀死你侄子的人绝不是我朋友!”
郁带衣瞪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七贤居的人明明说的清楚,说这古无病觊觎七贤居红泪姑娘的美色,意欲不轨时被我侄子撞破,他心怀怨毒,便暗下毒手将我侄子杀死!而且……而且这古无病自己也承认了啊!”
林小七微微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代我受过,这期间必还有其他的缘由才是。”
“代……代你受过?”郁带衣不由怒目相视:“莫非……莫非你才是杀我侄子的凶手!”
林小七轻轻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郁带衣霍然站起,咬牙道:“不是则罢,若是的话,郁某今日便是拼着一死,也要……也要……”
林小七淡淡笑道:“也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郁带衣脸上神情愤恨,嘴角不停的搐动,厉道:“正是如此!”
林小七叹了口气,示意他先坐下,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这种情形下,你依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你这人算得上是一条汉子!不过,你这仇怕是报不成了。”
郁带衣沉声道:“报不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小七无奈的道:“很简单,我朋友是代我受过,而我呢,却又是代他人受过!最可笑的是,时至今日,我却仍然不知道我又是代何人受过。”
郁带衣惊讶的道:“难道……难道是有人故意陷害与你?”
林小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陷害与我,或许我只是适逢其会,无意中做了个替死鬼吧……好了,你只要知道我没有杀你侄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多问,若真想知道其中内幕,你不妨去问问七贤居的人吧。”
“这自然是要问的,不过……郁带衣皱眉道:“你果真没有杀我侄子?”
林小七哼了一声,道:“此时此地,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郁带衣楞了半晌,方道:“不错,此时此刻,我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间,你确实没必要骗我。”
林小七道:“好了,我们还是接回刚才的话题吧。我来问你,你可知道我朋友被送进七贤居后,为什么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郁带衣不由沉吟起来,他脸上神色变幻,仿佛正做着什么难以权衡的决断。
林小七见他不语,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郁带衣吸了口气,道:“先生,不瞒你说,这件事情换了其他任何一人,便是我大哥在这里,他也无法给你一个答案!但凡事皆由天定,你恰恰是遇上了我,在这世上,或许也只有我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林小七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带衣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先生,请恕我无礼了,我很想知道,当我回答完你这个问题之后,你会如何对我?先生不用遮掩,尽可直接回答,郁某人一生历经无数风雨,也不是几句话就能骗得了的。”
林小七笑道:“换做我是你,你又该怎么做呢?”
郁带衣毫不迟疑的答道:“无它,自然就是一个杀字!所谓鸟尽弓藏,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我对你来说就再无任何的意义。若是存有妇人之仁,怕对你将来所行之事会有妨碍,所以灭口绝对是必要的!”
林小七点了点头,苦笑道:“不错,我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我实在是想不出一个放你活路的理由!不过,你心中既然明白,那么也就不必回答我的问题了,这样的话,便是一死也不算太冤了。”
郁带衣忽然笑了,道:“先生没有不杀我的理由吗?这可巧了,郁某恰恰有一个!”
林小七奇道:“你有?”
郁带衣笑道:“不错,我有!”
林小七哈哈一笑,道:“你这人越来越有意思了,来,你且说来听听,我倒真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
郁带衣站起来,行了几步,等走到林小七面前时,他竟是扑通跪了下来!
林小七吓了一跳,不知道这郁带衣究竟想干什么,且他最不喜欢别人跪自己,当下急忙跳起,道:“郁带衣,你这是做什么?”
郁带衣面色从容,淡淡道:“我这一跪并不是企求你饶我性命,因为我知道,你今日即使放过了我,这天下虽大,但从此再没有我可去的地方。所以,请先生明白,我这一跪并不求先生饶我,而是求你救我!”
林小七奇道:“救你?这和饶你有什么区别吗?”
郁带衣点头道:“自然是有区别,你饶我只是饶了我一人,而且过了今日,等待郁某的还是一个死字。而救我则又不同,只要先生肯答应救我,那么郁某的性命就算真正保住了!最重要的是,只要郁某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我焚心谷数百条人命也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郁某若是死了,他们想必也活不长久了。”
他这话说的含混,但林小七心思聪颖,略一琢磨便听出其中意思来了,道:“你的意思是指那个什么尊者吗?”
郁带衣道:“不错,就是他。先生想想,他失去了血集丹后,心中必是恼恨,如果这岛上的人全部死绝,他这恼恨也是无用。但如果被他得知我还活在世上,那么必定会找到我问个究竟,而到那时,无论我说不说实话,下场必然是一个死字。其实,单我一死也没什么,我怕的是他恼恨之下,迁怒于整个焚心谷!但我相信,只要我不被他找到,又或是他拿我无奈,那么他就绝不会去找焚心谷的麻烦,因为我恰巧知道一点有关于他的秘密!依我想来,他是绝不肯将这个秘密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