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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枪戟相击,又是一声巨响,即便安伯尘突破到天品,四势融合,方才突破便拥有不下于七熊的臂力,可面对如山如岳的双戟仍旧无能为力。
    一枪刺出,双戟岿然不动,仅仅荡开一抹银华,如水般流逝,随后双戟继续下压,安伯尘的身体又是一沉。
    “好!”
    亲眼见证了安伯尘在他的双戟下突破天品,就连典魁也忍不住赞喝道,如火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嘉许之色,杀意更盛。
    一股气旋从典魁的左手戟中荡出,压向银枪,右手戟则划过道道残影高扬于半空,转瞬即落。
    安伯尘身陷泥土,银枪被制,命悬一线。
    多少次命悬一线都被他闯了过去,谈不上麻木,可也不再惧怕。
    左目中白火翻滚,右目中惊涛骇浪,鼻息深长,安伯尘仰头望向高举大戟的典魁,猛地张口。
    紫雷如箭从安伯尘口中奔出,火燎火燎的白焰从左目飞起,而右目中也激射出如冰水箭,在鼻息间喷出的阴阳之风裹挟下,撕裂空气,直扑典魁面门。
    寻常修士祭出白火需要蓄势酝酿,安伯尘自然也无法免俗,除了紫雷外其余三势都需酝酿,可此时借着突破之势,兼之性命攸关,安伯尘弹指刹那间便祭出风水火雷四势,聚成气旋疾射典魁面门。
    典魁显然也没料到,褐色瞳仁中掠过一丝惊诧,转瞬消隐。
    第249章 狂龙威压,双道齐突破(下)
    是成是败就看这一招了。
    安伯尘紧握枪柄,心脏微微跳动。
    他祭出四势,且从口鼻双目中祭出,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像极了传说中的那些妖魔鬼怪。可对安伯尘来说,怪不怪异并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却是能逃过这一场劫难,如果有可能的话……
    心跳愈发快了起来,安伯尘顺着四势光影望向高高在上的典魁,满脸火热。
    若是能在刚刚突破天品之时,便一举将这能和吕风起媲美的狂龙斩于枪下,这一路东行,剩下三虎,以及大匡和司马家的高手,又有谁敢拦他?
    狂龙毕竟是狂龙,八年前便能和那时已有无敌之名的吕风起大战一天一夜的典魁,又岂是安伯尘一个咸鱼翻身便能杀死的。
    双目中氤氲起炽热的火势,将典魁古铜色的面庞淹没,就仿佛戴上了一张火做的面具。
    直视转瞬即到的四势,典魁不避不让,哈哈一笑,猛一甩头,竟用额头撞向四势。
    “轰!”
    何止九千斤的风水火雷四势被典魁一头震碎,抬起头时,典魁竟还好整以暇的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得安伯尘目瞪口呆。
    如此猛人,放眼如今的大匡恐怕也只有吕风起能与之匹敌。
    短暂的震惊过后,安伯尘重新收敛心神,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面对生猛如斯的典魁只要稍一松懈,安伯尘的好命也将到头了。
    趁着典魁分力对付四势的空隙,安伯尘双腿猛震,弹飞一摞泥土,银枪绕了一个极小的圆横劈中典魁的左手戟,随后借力倒飞出去。余光中,典魁也毫不手软,提起双戟迈开铁柱般的双腿,疾走如飞奔向安伯尘。
    随着典魁的双戟越来越近,整个世界再度被他收于戟下,只不过这一回,突破天品境界的安伯尘已能看清典魁这一招中的玄虚。
    到了典魁、吕风起他们这一层次,道技所指已不再仅仅是对手,而是这方天地,以戟为笔,勾画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战阵,以杀意气势为图,将对手死死陷入阵图之中。因此想要破去,则必须切断他们的道技和这方天地之间的联系,又或者,用无邪来勾画出属于自己的战阵。
    夜风微凉,鲜活无比的流淌在安伯尘的发丝间,半空中,安伯尘腰杆用力翻了个筋斗,银枪拄地。
    “锵!”
    面对来势汹汹的典魁,安伯尘笔直矗立,银枪掷地,黑发如墨飘扬在夜风中。
    双目闭合,安伯尘拔出银枪,非是迎向典魁,而是划过残影斜刺向夜穹。
    空气匍匐在枪尖下,随着螺旋之力的绽放,裂开一条斜长的纹路,随着枪尖的游走竟如海浪翻滚起来。
    以枪道御万物!
    安伯尘猛地睁开双眼,眉宇间升腾起一股骇然的气势,手腕一抖,挑起一股气旋,紧接着又是一股……无数道气旋流窜于枪尖,汇聚成一个螺旋状的圆柱,飞速旋转着,奔向典魁。
    典魁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安伯尘所凝成的螺旋气柱,张扬的眸子里流转着火热之色,身在半途手持双戟交叉在一起,宛若剪刀,随后猛地张开。
    七八丈粗壮的圆球从双戟间生成,内中压制着蠢蠢欲动的黑色气浪,而那圆球竟是赤红色,细细看去才发现那哪是空气,分明就是燃烧在空气中的白色火焰。
    以戟力驾驭空气,再摄入白火,凝聚压缩,内含杀气,如此天马行空的道技早已远超同一境界的道法,如典魁、吕风起、李紫龙者早已以武入道,另辟蹊径,走在那条独属于他们的道途中,将大匡虎狼天下名将们远远甩在身后。
    现如今,这群武道先行者中,又将多出一人。
    面对铺天盖地的气浪,安伯尘非但不惧,隐隐之中,反而有些兴奋。
    “轰!”
    雷声轰响,枪尖的螺旋圆柱渐渐变成紫色,雷霆闪耀,触目惊心。
    以枪力驾驭空气,摄入紫雷,而由空气凝成的圆柱中则储满风、水、火三势融合而成的螺旋之力。
    隔着五丈之距,安伯尘迈步刺出。
    螺旋圆柱咆哮着,掠过空气,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焦土。
    而典魁也在五丈外送出那一戟,一身白衣的他出戟时的动作要比安伯尘要优雅得多,动作虽然优雅,可随着那只乳白色的光球飞出,他狂暴凶悍的气息毕露无遗。
    乌云流淌,月华和星辉再度隐没。
    峡南关上下黑黢黢一片。
    可就在转眼后,随着枪戟之力激撞于荒道中央,紫色的波澜旋转着,好似一条孤蛟冲天而起,刺亮了夜穹。
    又是一转眼,紫蛟被那条更为雄壮的火龙掐死,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碾压过来,碾碎了安伯尘的螺旋气柱,碾碎了安伯尘初成的天地战阵,势如推山蹈海向安伯尘碾来。
    “临!”
    安伯尘一招不敌,抽身而退,半途手捏印法,口吐真言。
    阴阳之风漫过体内一重沦涡,接着又漫过第二重,紧接着流入安伯尘突破时所开辟的第三重沦涡。
    秘术一轮相当于炎火境界,秘术二轮相当于地品,秘术三轮相当于天品,安伯尘突破天品境界后,体内周天执掌秘术一道的阴阳之风已自行开辟出第三重沦涡太阳轮。
    安伯尘尤记得,那年第一王风传授他风系秘术时所说的话突破到太阳轮后,便可施展御风之术,御风而飞。
    抽枪疾退间,安伯尘的眸眶中流转着三重沦涡,一黑一白,却为阴阳之风。
    风从足下起,安伯尘只觉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地面也不再那么坚硬踏实。
    心中泛起一丝喜悦,安伯尘口吸长气,猛地一跃身,足下生风,竟然飘飘然倒飞上半空。
    第一次御风而飞,且还是在千钧一发的激战时刻,安伯尘显然无法完全掌握,脚踩阴阳之风,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提心吊胆。好在脚上还穿着万里水火靴,即便安伯尘有些站不住脚,那靴底也能自动生出风云,辅助安伯尘飘浮于天头。
    摆弄了半天,安伯尘终于能勉强站稳,心头一紧,这才记起来还有一个想要他命的猛人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着。
    “玩够了没?”
    安伯尘刚低头看去,典魁平稳而冷漠的声音便已响起。
    抬头注视着悬于半空的安伯尘,典魁嘴角泛起冷漠的笑意:“果然如那人所说,只用两招还真杀不死你。”
    听着典魁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安伯尘一怔,此时他再察觉不到那股惊天杀意,随着典魁挂回双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打了?”安伯尘下意识的问道。
    “怎么,你还想打?”
    正欲转身的典魁停下脚步,刀削斧砍般的面庞上挂着狂傲、张扬的冷笑,凝望向安伯尘:“你以为我一路北来只是想大开杀戒?”
    安伯尘默然。
    “在挑战吕风起前,先用天下虎狼试技,将气势和状态磨砺到巅峰,如此才能一蹴而就。却没想到因你受挫。”
    典魁平静的说道,声音中没有夹杂半点其余的情绪,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以典魁的实力,即便两招杀不死安伯尘,第三招也能将安伯尘斩落于此。可他毕竟是大匡数一数二的强者,一招败七熊,连续使出两招都未能杀败安伯尘,无形之中影响了他此前一直攀升的气势。
    两强相争,比拼的是细节上的微妙差距,典魁自然不会以他现在的状态去挑战吕风起。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杀下去?
    想通了这一点,安伯尘稍送口气。
    和典魁不同,安伯尘虽勉强挡住两招,然而他面对的可是不弱吕风起的顶尖强者,此战不但保全了性命,还一举突破天品,更是初涉武道更高一层的境界以道技驾驭天地,因此安伯尘无论气势还是信心都未曾减弱,反而再度攀升。
    典魁已强悍如斯,可面对吕风起仍无比谨慎……那位凌驾大匡千百虎狼的天赐国将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
    安伯尘若有所思的看向转身而去的典魁,就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其实,我还是有点想杀你。谁叫他想在我之前写下你的名字。”
    说完最后一个字,典魁的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下。
    “他?”
    安伯尘皱了皱眉,却没多想。
    打开左眼目神通,安伯尘遥遥东望,过了此关还有三镇,再过三镇便是天峡关南的魏国,离她的花轿也没多远了。
    第250章 大匡名剑(上)
    太清殿前,金莲灯高挑。
    “啪!”
    价值千金的东海玉如意被砸成粉碎,可仅仅如此却无法完全宣泄帝王的愤怒,转眼后,咆哮声回荡在大殿内。
    “典魁,典魁!他不是在八年前被吕风起斩伤了脖颈,怎么会还活着!”
    陪伺殿前的是王司徒,这些天老人的脊背比从前弯曲了许多,他自己似乎未曾发觉。
    “陛下息怒……老臣琢磨着,那漠北狂龙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奇人异士,帮他重新装好了脖颈。”
    王司徒犹豫着,毕恭毕敬道。
    匡帝默然,看向案上的地图神情莫测,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张地图很大,远超拥有十三诸侯五方行省的大匡,色泽暗淡,是那种斑驳陆离的古黄,显然已有很长的历史。
    “异人?莫非这世上还真有妙手回春,断头重续的奇人异士?那为何,他不来投效寡人,反而要给寡人添乱!”
    只平静了一小会,匡帝又咆哮开了。
    王司徒低眉顺耳,抄着袖筒,耷拉着眼皮,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眼前这人和此前二十二年那个宠辱不惊的帝王简直判若两人,也是,受了二十二年大辱,即便那时整日笑盈盈,可他心里想必压抑憋屈到极点,一招重掌天下,他怎么也要出一口恶气。可是……他若一直这样,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又如何能控制整个天下。
    又过了许久,匡帝深吸口气,稍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