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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韩氏虽然对于黎氏竟然不给她再加配房内的东西,逼着她开小金库异常愤怒,但也不敢在靖国公的气头上去讨没趣,好在当初她嫁妆丰厚,又掌家多年,体己不菲,立刻让那些还算忠于自己的下人开了库房,取了好些东西重新摆上。
    又将所有给西凉丹的嫁妆重新收拾了一番,还为防着西凉茉做手脚,在西凉丹的饮食与起居上更是异常的小心,几乎是风声鹤唳,连着休息不好,越发憔悴,连西凉丹都挨了她好几次责骂,靖国公看着她那副哀怨的样子,更是的心烦,夜里都不肯去她那,都宿在了温柔谨慎的董氏那里。
    韩氏心酸,却强打着精神,好容易挨到了西凉丹文定之日,才略松了一口气,仔细收拾了一番,去前面迎客。
    西凉丹自然在这一头仔细打扮,极尽精美奢华之能,打扮得珠光宝气,心情得意又紧张,绿翘端了一盏茶上来笑道:“四小姐今日真真的若瑶池仙子,保管小王爷得了您这样的如花美眷,再不会去看那些凡夫俗女。”
    西凉丹听着这话极为熨帖,只笑着接了绿翘的菊花茶喝了几口,得意地道:“萤火之光也敢与月争辉,西凉茉不过是不自量力。”一想到她嫁得如意郎君,西凉茉却要沦落到那不堪地步,她心里就异常高兴。
    “小姐,吉时快到了。”绿翘接回茶,扶着紧张的西凉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出去。
    临出门,绿翘回头看了一眼那菊花茶,垂下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凉丹到了前院,万事皆备,宴席也撤了去,众家夫人们都已经做好,只等两个新人上前来给德王妃和二夫人见礼,然后交换信物。
    二夫人心情颇悦,德王妃似乎也颇为中意自己这一单婚事,她又明示暗示了一番娶了丹儿,不但国公府邸、韩家、就是贵妃娘娘那里都愿意助德小王爷一臂之力,就是凭借这一点,德王妃都必定要善待丹儿。
    “吉时已到。”一名家人唱诺道。
    两个大丫头便端上两只红绒布盘子,其中一个放了一个安枕的碧玉如意,雕工精湛,玉质通透,一看便是极其寻得的上等货色,一个放了两只攒金东珠的龙凤镯子,龙鳞凤羽也是纤毫毕露,极为精巧,东珠硕大,价值不菲。
    众人看了都道是羡慕,这两家果真的朝中大家,出手不凡。
    又道是取了珠联璧合之意,王爷小姐佳偶天成。
    西凉丹在帘子后听得虽然是心中鲜花怒放,只是……
    “好奇怪,怎么那么痒呢?”她忍不住在自己的脖子抓了抓,觉得那痒线似爬到脸上,又伸手到脸上去抓挠了几把。
    “小姐,快准备准备,别耽搁了待会出去的时辰。”绯月忍不住低声劝道,从方才在来的路上,她就这么劝小姐了,也不知为何这些时日小姐皮肤水嫩,但是却越发的吹弹可破,一点点刺激,她都会觉得痒疼,刚才在路上,小姐就抓挠好一会了。
    “嗯。”西凉丹忍耐着,有些烦躁地扯扯衣衫:“不是我要觉得痒,而且这衣服做得线头没藏好,等着宴席结束了,我非要好好收拾制衣坊的那些混账东西!”
    好痒,特别是穿了龙凤肚兜的胸口,那些精美华丽的刺绣此刻让她越发得难受,只隔着衣服揉了几下罢了,却越发的痒。
    “小姐,请入堂,交换信物的吉时到了!”一名喜婆子打了帘子道。
    “这就来!”绯月赶紧给西凉丹带上精绣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盈盈艳目,便推着她赶紧出门。
    西凉丹倒是喜欢这面纱的,路上,乘着别人不注意,她又好好地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好好地抓挠了好几下,这才惬意了些。
    进了内堂,便见着一旁司流风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一身器宇轩昂,在明艳的烛光下,愈发显得面如西岭雪,眸若天上星,只看得她一颗心扑通乱跳。
    两人在两个喜婆子的引导下,各自跪在自己母亲面前,听着一个唱礼师,在那念一通诸如:“……之女,贤良淑德,得乘天瑞,嫁娶相宜人……。”之类的唱诵祝祷之词。
    这祝祷之词,按规矩得念一炷小香的时分,实则并不算长。
    但是对于西凉丹来说,实在是有够长的,她忍不住又伸手进了袖子里去挠,又借着低头的功夫去挠面纱里的脸和脖颈。
    最先觉得怪异的是司流风,他离着西凉丹最近,只觉得这女子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这般歪歪扭扭,哪里像母亲说的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就见西凉丹有些巍巍颤颤的竟似是跪不住了。
    他皱着眉,心下不悦,这是做什么,从一开始见着他,她那双直勾勾的眼就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不过是一柱小香的时间罢了,如今又要做出这样弱不禁风的姿态来!
    他不由厌烦地略略撇开些身子。
    而第二个发现西凉丹不对的,是二夫人韩氏,她虽然对着女儿这般模样,一开始是有些恼怒她失仪,再下来却是真的担心了,却强忍着没上前询问。
    在订婚的小宴上打断祝祷是很不吉利的,要嫁入的人家让人家门不安的。
    可没过片刻,西凉丹忽然没预兆地一下子就软歪在司流风的身上了,让众人不由一惊。
    司流风也不好避开,只好接住西凉丹,耐着性子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呜……。”西凉丹也不说话只伸手在面纱下和袖子里不停的挠,司流风想命人来扶她,握住她的手腕,却不想她的蔻丹纤指正勾住面纱,一下子就把面纱勾了下来。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气,西凉丹的脸上早已经一片狼藉的红痕,皮屑掉了下来,脸上被她抓挠起来一串包,甚至还有几个也是挠出来的小水泡。
    文章正文第六十一章毁容下
    西凉丹面纱被揭开,顿觉脸上一凉,也舒服了许多,但因为方才一翻拉扯,胸口更加难受,她头昏眼花下,竟什么也顾不得,就伸手进肚兜里面,在胸口一阵拼命抓挠,甚至试图把肚兜给拉扯出来。
    “丹儿,你这是……!”二夫人又惊又怒又心疼,连忙喊人:“还不快点把小姐扶下去!”
    却发现仆人们都傻了,她不由更脑,这是让丹儿在这里当众出丑么!又呵斥了两声,才有婆子丫头赶紧上前来去抓西凉丹的手腕。
    西凉丹模糊间,只觉得身边有一具男体,他抓着她的手腕处一片冰凉,很是解痒,当下便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扑上去抱住司流风,竟然就这么厮磨起来,不肯让那婆子丫头拉起来。
    口中还呢喃道:“好舒服……。”
    在场众人已是目瞪口呆,有脸皮子薄的夫人都别过脸去。
    司流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丢脸得很,心中厌恶,只想赶紧把这疯女人拉走,却不好推开她,一阵撕扯后,他不耐地索性偷偷点了她的软穴,西凉丹这才让几个婆子丫鬟架着走了。
    等着西凉丹远去,众人一片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一身华贵的德王妃更是脸色黑沉,到底勉强道:“二夫人,四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氏脸上也已经一片苍白,任是她世面见的多,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出,只勉力笑道:“那是……丹儿她,她身子这两日有些不舒服,让王妃见笑了。”
    “不舒服?看那样子,怎么像是在出痘呢?”王妃身边带着的林嬷嬷忍不住出声道,她的侄儿前段时间出天花就是这个样子。
    德王妃也是知道林嬷嬷家中这个事的,脸上神色就更加不好,连带着房内的各位夫人们也是一惊,脸上都显出惧色来,竟是两股欲起,都有些想走了,不少立刻人用手绢捂住自己的鼻子。
    “林嬷嬷,请不要乱说话,丹儿身子好得很,只是前些日子,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在出疹子而已,大夫早已说过,过几日就会好。”二夫人回过神来,厉声厉色地对着林嬷嬷道。
    若是让人传出丹儿这身有恶疾的名声,不但丹儿的婚事会出问题,就是国公府邸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韩二夫人,既然是过几日就会好,又为何非要在丹姐儿身子不适的情况下举行文定之宴,这可对丹姐儿身子不好!”德王妃冷着脸道,原本还不想把话这么一下子说破了,只是林嬷嬷是她的贴身陪嫁,又是替她把自己心中话问了问,哪里就轮到别人来训斥了?
    何况刚才那丫头,就算是一般的出疹子,竟一点都忍不了,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到自己胸口上去抓挠,甚至把肚兜都扯了一大半出来,像什么样子,简直是有失体统,分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丢尽了靖国公府的脸,连带着她这德王府的脸也不知该搁哪儿了。
    韩二夫人被德王妃的话逼得一下子说不上话来,呐呐了一会,最后只能陪笑道:“这也是我的不是,原本族里定下的就是这个吉利日子,总想着丹姐儿过两日就好,耽误的吉日吉时,总是不好,所以才没有改日子,王妃莫要见怪!”
    德王妃见她已经是满脸歉意,不好逼得太过,便也顺势就坡下驴,冷淡地道:“也罢,那今日的事就算了,且等着丹姐儿身子大好了,我们再来商议其他。”
    韩二夫人一惊,立刻起身想说什么:“王妃……。”
    “好了,今儿我也乏了,夫人操持许久想必也累了,就回去歇着吧,不必送了。”德王妃优雅地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起身领着一直面无表情的司流风向门外走去,德王府的家人们也赶紧一并跟上。
    惟独林嬷嬷上前从喜婆子手里将那对龙凤东珠镯子捧了,对着韩氏一笑:“这信物还等再办文定之宴的时候送过来为宜。”
    说罢,也不理会韩氏铁青的脸色,径自走了。
    韩氏气得浑身发抖,在厅里的其他夫人们面面相觑,立刻有人起身告辞,更有那被西凉丹的样子吓得想要早早离开的人甚至连告辞都没说便跟着众人都做了鸟兽散。
    不到片刻,这宣阁正厅里已经是干干净净走得只剩下国公府邸里大气不敢出的下人们。
    靖国公阴沉着脸领着宁安走进来,环视了一眼四周的仆婢们,那些仆婢立刻吓得不敢抬头,只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头去。
    “夫君……。”韩氏强打了精神和笑脸刚要说什么,却在看到靖国公对自己投来的冰冷眼神后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靖国公冷道:“好,很好,你养的好女儿,把我国公府邸的脸都丢尽了!”
    “是你西凉无言养的好女儿,那个卑劣的贱种对我的丹儿下手,你不去打杀了她,却来问责于你的发妻亲女,是何道理!”韩氏满腹委屈和怨恨,只冷冷地和靖国公对视。
    靖国公被韩氏的态度气得笑了,方才在前面正和同袍畅谈,难得稍微被喜事冲淡了连日来低沉烦闷的心情,却不想忽然间听到那样的消息,只得看着同袍们躲躲闪闪地一一告辞离去。
    他原本是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不想韩氏还是如以往一样针对茉丫头。
    “你是不是想说又是茉儿做下的事情?”靖国公阴沉着脸盯着韩氏。
    韩氏怨怒地看着靖国公道:“不是她又是谁,那日她将我手腕扭伤,就已经说了会对丹儿动手,我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有料到她还是成功了……她好狠毒的心思啊……她毁了我最骄傲的仙儿还不够,如今还要毁了我的丹儿!”
    此话到了最后,她已经是忍不住泪如雨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襟,心痛难忍。
    其他仆婢立刻在宁安的指挥下,立刻退了出去,他们可不敢参和到主人家这样的事情中。
    看着韩氏艳丽的容颜如芍药带雨,一副恨不可言的模样,靖国公心中却只生起了一丝厌烦,可却也不得不怀疑,毕竟西凉丹今日的事情太过蹊跷,他终是不耐地在房子里来回踱步,最后道:“你不是请了御医么,我会让军种擅理毒伤的军医过来看看,若真是茉儿,本公自会为丹儿讨个公道,但若不是……。”
    他冷冷地睨了韩氏一眼,就是这一眼瞬间激怒了韩氏,她冷笑:“但若不是又如何,就算我冤枉了她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蓝氏和别人生的贱种,你也要当珠如宝的含在嘴里,捧在手里来祸害自己的孩子么!”
    见过捡金捡银,没见过捡绿帽子戴的!
    文章正文第六十二章毒
    “闭嘴!”靖国公瞬间眼中掠过仿佛怒海惊澜一般的巨大浪潮,宛如锐利刀剑一般的目光挟着重重血腥杀气掠向韩氏。
    他纵横沙场多年,手上染血无数,身为沙场大将的猛烈煞气又岂是韩氏一介只会使内宅阴谋诡计的深闺妇人能承受的。
    韩氏吓得浑身僵木,手脚发软,竟然一下子从椅子上滑落下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靖国公森然地盯着韩氏,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蓝翎是我的正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茉丫头是我西凉无言的血脉,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否则……。”
    他睨着瑟瑟发抖韩氏,眼前掠过多年前那个面对千军万马却傲然而笑的女子的身影,鄙夷又冰冷地嗤了一声,负手转身离开。
    宁安看了瘫软在地韩氏,淡淡地叹了一声:“龙有逆鳞,触之者死,二夫人,宁安一直以为您是个聪明人,为何却一再触碰国公爷的逆鳞,别忘了,当初您是怎么嫁入国公府邸的。”
    说罢,他长叹一声,追着靖国公出去了。
    韩氏如遭雷击,浑身从僵硬到发抖,仿佛回忆起了过去种种,最终脸如死灰,捂住胸口惨笑:“是,是,我怎么忘了呢,二十年风雨同舟,也抵挡不过一个红杏出墙的贱人所生的贱种……果真是郎心如铁,哈哈哈哈。”
    到了末,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门外的仆婢们胆战心惊,却不敢作声,只远远地站着,听着里面不断响起瓷器破碎和二夫人愤怒凄厉的怒骂大小姐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啪!”一只上好的青瓷杯子被韩二夫人猛地摔在院子里里,吓得众人一颤,只见韩二夫人冷着脸,咬牙切齿地道:“都是死人么,给我去请大夫,不,去拿爵爷的腰牌去把御医院医正过来,本夫人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是非黑白了!”
    “是!”韩氏身边新过来伺候的马氏赶紧出去了。
    “还有,把四小姐身边那群伺候不利的奴才,通通拿到宣阁院子外头,给我狠狠的每人打三十板子!我要听着!”
    “是!”立刻有家丁去了。
    不一会宣阁外头响起一片男男女女的哀叫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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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宣阁那里可真是热闹呢,丹姐儿的这个文定小宴可够京城里议论好一会了。”白蕊看着远远灯火通明处,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西凉茉依在床边,翻阅着记载各种香料的书籍,淡淡一笑:“是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西凉丹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且也让她试试成为京城里的‘红人’的滋味,想必好受得很。
    “可是……小姐,太医院医正那里,若是查出丹姐儿那粉里有东西?”白蕊还是有些担心。
    “我所用的东西,在所有的香粉胭脂里头都是会用得到的,只不过,每样东西分开都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她喜欢合着用罢了。”西凉茉懒洋洋地把书一收,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琉璃瓶子:“再说了,就是合起来那个计量的五石散也是一会子无事的,只会让肤色娇嫩,要日子长了才见成效。”
    西凉丹当初就喜欢指使自己去伺候她梳妆与制胭脂香膏,她当然要好好地回馈这位四妹妹多年来的厚爱,在胭脂香粉里下的东西日积月累地用到了现在,爆发出来,就算是谁来看也不过是觉得西凉丹皮肤太过娇嫩,过敏而已,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一杯浓浓香菊茶就是最好的媒介。
    没有完全的准备,她怎么敢轻易动手?
    “绿翘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的老子娘已经安葬了,弟弟身上的伤也治好了,安置在我们的产业下。”白蕊对着她轻道。
    西凉茉淡淡‘嗯’了一声:“让她还在西凉丹身边伺候着,平日里也不要与我们院子里的人有来往,若有什么问题,自然会有人联系她的。”
    绿翘原本是与西凉丹一起长大的婢女,虽然在外头性子也跋扈,但私底下照样被西凉丹作践的浑身是伤,前些日子她老子娘病重,只想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