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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江底全是沙子,淤积的很硬,巨蜥正在南侧边缘刨挖沙土。”左登峰转头看了一眼右侧不远处已经燃起的篝火,虽然生火的是铁鞋,但是无疑是玉拂授意,铁鞋沒这么细心。
    “下面沒有建筑。”玉拂伸手帮左登峰卸下了呼吸装置。
    “沒有。”左登峰摇头说道,山顶有风,出水之后更加寒冷,卸下气瓶之后他就走到火堆旁坐了下來,铁鞋随之递过酒瓶,左登峰探手接过喝了几口。
    “你认为下面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儿。”玉拂并沒有跟到火堆旁,而是留在七步外观察江中的情况。
    “我感觉它在开闸放水,应该对咱们有利。”左登峰凑近篝火的同时运转灵气,双管齐下烘干衣物。
    玉拂闻言沒有再追问,沒过多久,衣服就被烤干,左登峰穿鞋穿衣,然后指使铁鞋外出寻找树枝干柴,旺火做饭。
    “把下面的情况再说一遍,我听的不太明白。”玉拂再度出言发问。
    “下面这处圆形区域的石壁很光滑,我感觉应该是人为开辟出來的,江底很平整,全是沙子,那条巨蜥在圆形的最南侧刨挖,那里可能有一处暗藏的水道。”左登峰开口回答。
    “接着说。”玉拂催促。
    “我怀疑江底先前应该有建筑,只不过被江中沉积的泥沙掩盖掉了,巨蜥挖开水道可能是为了让这里的江水急速泻入地下,以此带走这片区域沉积的泥沙。”左登峰说的并不肯定。
    “有这个可能。”玉拂点头开口,她也可以感受到巨蜥所在的位置,巨蜥目前的位置的确是最佳的水道位置,此外这片区域的江水水流较缓,也的确容易沉积泥沙。
    “泥沙下面肯定掩盖着什么,等到江水断流以后咱们就能发现。”左登峰接口说道。
    “你感觉那只地支会不会在这下面。”玉拂出言问道。
    “可能性很大,毕竟这条巨蜥是它衍生出來的,不过我潜入江底并沒有感觉到它的存在。”左登峰皱眉摇头。
    玉拂闻言沒有再说什么,现在的探讨是沒有意义的,只有耐心的等待。
    “我來守着,你休息一会儿。”左登峰走到玉拂身边。
    玉拂闻言摆了摆手,忽然手指江中,“它浮上來了。”
    左登峰转头西望,果然发现那条巨大的毒蜥浮出了水面,不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再度潜了下去,蜥蜴和蛇类都是用肺呼吸的,这家伙是上來换气的。
    “别在这里待着了,小心被它发现。”左登峰探手拉起了玉拂,这个举动是无意识的,不过玉拂纤细的柔荑还是令他心中一荡,因此拉起玉拂之后急忙缩回了手。
    天亮之后做好了早饭,只有铁鞋和左登峰两人在吃,左登峰并沒有给玉拂盛饭,而是让她吃的干粮,这里的水不干净。
    吃过早饭,铁鞋带着十三玩耍去了,这个疯和尚集保姆,打杂,苦力,脚夫四职于一身,不止是左登峰和玉拂,连十三也越來越喜欢他,铁鞋见十三喜欢他也很高兴,变着法儿的讨好十三,不过他再怎么讨好,十三晚上还是会跑到左登峰身边。
    “你在笑什么。”玉拂问道。
    “那家伙幸亏沒孩子,不然还不得宠上天。”左登峰抬手指着扛着十三走远的铁鞋,铁鞋很娇惯十三,能扛着绝对不让它走。
    “父性使然,无以为寄。”玉拂点头说道,每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都有很重的父性,铁鞋虽然是僧人,但是骨子里的父性并未断绝,因为父性和人性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也是他喜欢小动物的原因。
    “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去当和尚。”左登峰撇嘴笑道。
    “你喜不喜欢小孩子。”玉拂出言问道。
    “喜欢,不,不喜欢,太闹了。”左登峰并未收回笑容。
    “你改口改的倒快。”玉拂笑道,左登峰先前脸上的笑容是很真挚的,这说明他很喜欢孩子,只不过他不敢承认这一点。
    “不改口怎么办。”左登峰苦笑摇头。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你就从未想过重新开始吗。”玉拂叹气问道,她之前已经跟左登峰谈过这件事情,今天之所以旧事重提是因为她发现左登峰有些丧失理智了,为了救活巫心语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以先前之事为例,那简直就是冲着死去的。
    “倘若我找齐六阴内丹还是救不活她,我重新开始沒有任何人敢说我左登峰薄情寡义。”左登峰平静的回答。
    “哦。”玉拂面露疑惑,这句话不是左登峰惯用的语气和态度,所以她猜测左登峰还有后半句。
    “但是我过不去的是自己的这一关,她颈上伤口的鲜血一开始是喷出來的,后來是流淌,到最后是滴沥,那一幕我永远忘不了。”左登峰撇嘴笑道,事实上他是想哭的,但是他不敢,因为情感的大堤一旦决口,势必无法重砌,他不想让玉拂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正常人流失一半的血液就无法移动了,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一直靠着毅力坚持到了最后。”玉拂轻声回应,她的这句话虽然是她的真心话,但她也是用了心计的,聪明的女人倘若爱上了一个有过女人的男人,最聪明的作法就是在男人面前赞美已经死去的亡人,声讨背叛离去的活人,爱情不能有欺骗,但是需要巧妙的方法。
    “不说这个了,到最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有些事情我们早晚都要忘记。”左登峰转视玉拂。
    玉拂闻言面露喜色,重重点头。
    左登峰见状微笑回应,毫无疑问玉拂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所说的交代是将可以获得长生的阴阳生死诀留给她,而后半句则是另有所指,他指的不是自己会忘记巫心语,而是玉拂终有一天会忘了他。
    谈话结束之后,左登峰便闭眼小憩,一晚上的奔波和先前潜入江水都令他极为疲惫,中午时分醒來的时候发现玉拂正站在江边旁窥着下方江水的情况,而铁鞋正在对着一只死兔子念经,他虽然吃肉,却不亲手整治。
    “來來來,你來。”铁鞋见左登峰醒來,将兔子提过來让他动手。
    “半个小时它会准时上浮换气。”玉拂走过來将手表递给左登峰。
    “那就好,这说明它的确是要挖开江道。”左登峰戴上手表接过兔子开始收拾。
    “我一直想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这么做。”玉拂皱眉发问。
    “如果江水从它挖掘的那个地方倾泻到地下,必然会将五里范围内的大量泥沙全部冲走,到时候答案就出现了。”左登峰随口说道。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
    “根据那些村民的叙述,它最迟也会在ri落之前挖开江道。”左登峰将兔子的内脏给了十三。
    “你感觉这下面有什么。”玉拂点头追问。
    “这条巨蜥是地支衍生出來的,它这么做自然跟地支有关,我猜测这下面应该是地支被困的地方。”左登峰出言说道。
    左登峰话音刚落,猛然听到西侧江中传來了轰然水声,三人闻声立刻來到山顶向下探望,发现江道已经被那条巨蜥挖通了,江底巨大的黑洞长达百米,深不见底,这片区域内的江水以及上游流下的江水正快速的落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壮观。”铁鞋有感而发,江水陡然断流的确极为罕见。
    “你立刻顺江而下,看看江水是从什么地方冒出來的,如果中途发现那条巨蜥,你就可以调头回來,不用找到江水涌出的地方。”左登峰冲铁鞋正色开口,史书上从未记载过金沙江有断流的情况,所以左登峰判断江水断流只是江水在某一段区域的地下通过,也就是说下方肯定会有个出口,此外他之所以让铁鞋南下,是因为那条巨蜥不见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那家伙抽身不及被江水冲进了地下水道,还有最坏的一种结果,那就是它本身就想下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地支就不是藏身在沙土下,而是藏身在地下水洞中。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让巨蜥挖开江道都是正确的决定。
    第一百六十八章水下神庙
    地下水道的缺口长达百米,呈规则圆形,江水涌入带动了江底淤积的泥沙,但是江底的泥沙很厚,短时间内还无法看出江底的泥沙下面隐藏着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处缺口当年是人为开凿的,巨蜥只不过是重新挖开了它。
    目前二人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上游的江水还在继续流向这片区域,与这片区域先前存有的江水一起流进深坑,灌进深坑的水量要稍微大于补充的水量,这样下去至多两个时辰这片区域储存的江水就会流尽,只剩下上游流进的江水。
    “坑深三里,那条四脚蛇是被冲下去的,此刻正快速的被冲往下游。”玉拂凝神皱眉出言开口,那条巨蜥的身上附有蛊毒,玉拂可以感受到它的位置“你是被冲下去的。”左登峰转头问道,三里的距离如果是平路还沒什么,如果落差达到了三里那就很恐怖了,进入地下三里寻找地支简直难过下海捉鳖,不过倘若那条巨蜥是被冲下去的,那就证明地下水道里沒东西,正主儿在这片区域的泥沙下面。
    “是的,它移动的速度超出了先前游动的速度。”玉拂点头说道。
    “太好了。”左登峰点头笑道,心情一放松,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提着兔子,走到火堆旁将那兔子插棍烤上了。
    随着江水快速落进下方的坑洞,沉积在江底的泥沙开始松动,被江水成片的冲进深坑,河床下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庙宇。
    在中国,和尚住的地方准确的说法是寺院,道士住的地方为道观,寺庙一词是后人误传的,庙在中国泛指供奉各种神明的场所,出现的年代比寺院和道观都要早,供奉的神明也不尽相同,样式与道观相似,与佛家寺院的八宝玲珑建筑完全不同,因为庙宇兴起的时候中国还沒有佛教。
    下方出现庙宇,左登峰和玉拂并不奇怪,令二人感到惊奇的是江底的庙宇并不是浸泡在水中的,在庙宇的上方三丈处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泥沙就是沉积在这处无形的屏障上的,此时屏障上的泥沙还沒有完全被江水冲走,厚达丈许的泥沙凭空悬浮,情形极为诡异。
    屏障下方五里范围内都是平整的青石,只有中间的区域是一座孤零零的庙宇,庙宇同样是青石堆砌,占地约有两亩,四角上翘,各蹲金铸鸱吻,鸱吻乃龙之九子之一,非皇家建筑不可用,此处出现鸱吻的塑像就说明这处庙宇当年是皇家或者诸侯建造的,现今所见的鸱吻形象是龙头鱼尾,但是在唐朝之前,鸱吻并不是鱼尾形象,而是长有四肢的,由此可见这座庙宇建筑的年代在唐代以前。
    “不对劲,不对劲。”左登峰眉头紧皱,连连摇头。
    “有阵法不是很正常吗?”玉拂出言回应。
    “阵法的确可以产生无形的力量隔绝某一区域,我奇怪的不是这处阵法,而是里面的建筑不对,龙生九子之说最早出现在中国的春秋时期,下面的这处庙宇四角皆蹲鸱吻,而且鸱吻有四肢,这就表明这处建筑建造的年代在春秋到唐代之间,而并非商周时期。”左登峰摇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庙宇建造的时间比商周时期要晚。”玉拂出言问道。
    “最少也晚五百年,这处建筑不是周朝的建筑。”左登峰皱眉摇头。
    玉拂闻言沒有再开口,因为眼前的情况与二人之前预料的截然相反,这处阵法并不是姜子牙布下的,而是另有其人,但是里面困的却是地支,不然的话那条巨蜥不可能出现在附近,如此一來线索就显得极为杂乱,整件事情不但有着历史年代的重叠还有不同目的的重叠,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后世还有人利用了这只地支。
    “不管怎么样,里面困有地支是一定的,地支是死是活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它的内丹在里面,不然那条巨蜥不可能滞留在这附近,更不会挖开水道利用江水的落差带走沉积在这片区域的泥沙。”左登峰再度开口,内丹是地支与它衍生出的毒物互相联系的根本,地支若失去了内丹,那只毒物就可能不认它。
    “目前咱们该做什么。”玉拂点头问道。
    “等,等巨蜥回來,看它做什么。”左登峰正色说道,巨蜥做的事情自然有它的目的,目前只能继续观察它。
    下午四点,铁鞋回來了,带回了消息,江水在三百里外的瀑布下方喷涌了出來,继续按江道奔涌,那条巨蜥也在那里被冲了出來,此刻正在江畔西侧的树林中快速回返。
    汇报完情况铁鞋就开始埋怨左登峰把兔子烤糊了,不过这并沒有影响他的食欲,糊了也行。
    下午五时许,那条巨蜥也回來了,它是绕到上游顺流而下的,到达这片区域的时候嘴里拖着一只死去麋鹿,但是它回來之后并沒有能够进入屏障之内,而是趴在屏障上方左顾右盼,此时江水已经被分流减缓,它趴在江中露出了大部分的身体。
    “里面的地支应该还活着,那条四脚蛇想要给它喂食,但是它在等什么。”玉拂伸手指着江中的那条巨蜥。
    “等时辰。”左登峰正色开口,他目前已然窥悟阵法要旨,知道阵法会受到节气时辰等因素的影响。
    晚上八点,左登峰的心提了起來,九点到了,那条巨蜥并沒有任何的反应,仍然拖着那只麋鹿在屏障上方趴卧,左登峰一直在掐表,十一点刚过,那条巨蜥猛然从屏障上方落了下去,它落下的极为突然,口中的麋鹿脱落,巨蜥落地之后高高跃起,将屏障上方的麋鹿拽了下去,转而拖着它跑进了庙宇。
    “废物,浪费老子的时间。”左登峰见状顿时勃然大怒,恼怒之下延出灵气抓过身旁的一块尺许青石扔向了江中。
    “怎么了。”玉拂不解的看着他。
    “阵法会受到时辰的影响,十二地支各自对应十二时辰,在它对应的这个时辰里它可以在阵法内接应与它气息相通的毒物,如果九点到十一点的亥时那只巨蜥掉了下去,那就说明庙里是那头猪,可是过了十一点了,是子时了,这就说明接应那条巨蜥的是耗子,我要阳属的耗子有什么用。”左登峰再度扔出一块青石,青石并不能进入屏障下方,而是滚落进了南侧的深坑。
    “你确定。”玉拂皱眉问道。
    左登峰正色点头,他在清水观布置的阵法跟此处的阵法类似,那块沾有他和十三鲜血的松木被他放在了巫心语的棺木旁边,那块松木与他和十三的气息相通,所以清水观的阵法对他们无效,此处的情况也是如此,那只耗子被作为阵眼困在了阵法里面,本身无法移动,但是那条巨蜥的气息与它相通,所以那只耗子可以在属于它的时辰之内减弱阵法的威力,让巨蜥可以带食物进去。
    “现在怎么办。”玉拂出言问道。
    “到西面寻找那只水属阴猪。”左登峰说着背起了木箱,这里的事情再诡异也跟他无关。
    “不往北寻找了。”玉拂也背起了被褥。
    “据史书记载濮国和髳国不在一条江流上,不用往北了。”左登峰点头说道。
    二人统一了看法,铁鞋自然沒什么意见,背起木箱随行。
    三人这次并沒有回头,而是背负着行李和装备横穿江流,江流不窄,三人的修为难以横渡,而此处这片阵法恰好可以供三人踏脚。
    三人是一起屈膝凌空的,玉拂灵气修为稍差,先行落在无形的屏障上借力,铁鞋随后落下,好奇的在屏障上踩了几脚方才借力凌空,三人之中左登峰修为最高,他是最后一个在屏障上借力的,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并沒有像玉拂和铁鞋一样踏实,而是径直穿过那道无形的屏障跌入了屏障内部。
    突如其來的变故令左登峰骇然大惊,危急关头他首先发现十三沒有与之一起落下來,抬头上望,发现十三掉进了上方齐膝的江水中,此刻正在水里快速的扑腾。
    情急之下左登峰來不及查看左右的情况,落地之后立刻屈膝跃起冲出屏障抱住了十三。
    “我能下去。”左登峰抱着十三在空中暂时定住了身形。
    玉拂和铁鞋闻声立刻回掠,來到了左登峰身边。
    “我能自由出入这处阵法。”左登峰冲二人说道。
    “为啥我们不能。”铁鞋好奇的问道,他们只是湿了半截裤子,而左登峰此刻浑身上下全是水渍,傻子也知道他先前的确是掉下去了。
    “不清楚,我下去看看。”左登峰快速的将十三递给铁鞋,将袍子脱下递给玉拂,如果要费事下去他肯定不下去,顺便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小心点。”玉拂点头说道。
    “沒事儿,那条巨蜥在陆地上就是个孙子。”左登峰反运灵气开始下落,但是诡异的情况再度出现,这次他沒能下到阵法之内,而是在阵法上面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