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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便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还配合地后退两步,整张脸写满了“嫌弃”二字。
小孟庄赖不过她,只能在心里叹气,姜还是老的辣。
随后果断扔掉鱼篓,“扑腾”一声趴在她脚边,抱着她大腿,挤眉弄眼地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嚎:
“长姐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吧!”
“只要你放过我这一回,我给你端茶倒水,天天伺候你,呜呜…你可是我亲姐姐…肯定不忍心看我挨打,也肯定不忍心看我受苦!呜,长姐,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
小孟庄愣是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抓着长姐的裙摆眼泪鼻涕全往上蹭。
这种招数也不知使了多少回,反正回回都奏效。倒不是长姐真要他伺候着,也不是看他哭得可怜兮兮心疼,正是因为天底下,只有她可以让他这么肆无忌惮耍赖皮,所以不管来多少回,有什么缘故,她都愿意让他赖着。谁让她是长姐呢,做大的总要疼着小的。
长姐一把将他拎起来,揩掉鼻涕泡,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小花猫一样的脸,说道:“我要是真不疼你,你觉得现在站在这的还是我么?”
小孟庄眨着含泪的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沾着晶莹的泪珠,宛如清晨挂着露水的嫩叶。
听长姐这么一说,瞬间变换做笑脸,搂着她的腰,将脸上的脏东西全都蹭在她衣服上。
“长姐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将来有一天,我要告诉全天下所有人,我有一个最好的姐姐!”
长姐拍了拍他脑袋上的泥,用袖子擦拭脸颊,笑道:“万一全天下所有人真信你了,都要我做姐姐怎么办?”
“这不行!”
小孟庄紧紧抱着她的腰,仰头看她,一本正经严肃道:“长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长姐!我就说给他们听听,知道知道,想都不要想。”
长姐低头轻声一笑,眉眼间俱是沁人心脾的春意和柔情。牵着小孟庄往里走,边走边问道:“玩一天饿了没?我给你留了饭菜,都是你喜欢的,爹要吃我都没给。”
小孟庄一蹦一跳地跟着她进了厨房。
转眼又是春季,阳光明媚,春风拂面。
小孟庄从走廊里钻出来,凑到长姐身边蹲下,撑着下巴看着她认真专注地一针一线绣着香囊上的鸳鸯。
“长姐,这是给楚哥哥做的吗?”
长姐闻声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脸颊突然就红了,慌乱地眨着眼,小声道:“谁,谁要给他做…我就是…绣着好玩罢了……”
最后的话越说越小声,小孟庄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姐这般别扭的模样,心里还觉得奇怪。
长姐不是喜欢楚哥哥吗?前两日都上门提亲了,怎么现在好像不喜欢了?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遮不住的,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长姐喜欢楚哥哥吗?”
“谁,谁喜欢他…我才没有…没有那么…迫不及待…明明是他先说的…我才没有…不矜持……”
“那长姐不喜欢他了?”
“我——”
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长姐猛然抬头看着小孟庄想立即否认,只是话就在嘴边跳不出来,索性埋头继续绣着香囊。
小孟庄看了看,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问道:“长姐会嫁给楚哥哥吗?”
“嫁”字听进耳里,流进心里,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长姐脸色嫣红,看着香囊上的鸳鸯,双眸里是无限的柔情与期许。
余生,将要与另一个人分享了,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待。
一连时光都变得如此缠绵悱恻,唇齿之间,浓情蜜意流转,轻轻道了声:
“嗯…”
“那长姐以后是不是就不住在家里了?”
“嗯…”
小孟庄噘起嘴,有些不满,忿忿道:“长姐也把我带去吧。”
长姐突然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带你去是做陪嫁丫鬟呢,还是陪嫁弟弟?”
小孟庄嘴巴噘得更厉害了,五官都挤在一起表示不满。
长姐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他。
“我虽然不住在家里,但是会常回来的,小庄也可以常去看我呀。从家至楚宅,约莫半个时辰。等你长大了会骑马,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说不定等你栓好了马,饭都没熟要你干等着。”
说着,便使坏地挠着小孟庄的胳肢窝,逗得他大笑。
庭院深深,一树桃花笑。春风拂过,落红簌簌。人间烟火,四月芳菲。岁月漫长,总要怀揣着点盼头,等着过好日子吧。
忽而雾起,四周之景消散。
再睁开眼时,铺天盖地的大红灯笼,人来人往,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
一位身着红嫁衣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进了轿子。
门外的队伍从街头站到了街尾,沈家嫁女,楚家迎亲,对于这个小镇而言,不管是哪一件都足以惊天动地,而今两件同时发生,更是十足十的泣鬼神。
十里红妆,人群络绎不绝,浩浩荡荡的队伍宛如一条红绸带铺在街道上,小孟庄跟在轿子旁,兴冲冲地走着。
今日的长姐格外好看,他偷偷瞄了一眼。
突然白雾茫茫,迎亲的队伍渐渐远去,人影稀疏。等到浓雾散去,却见所有人皆横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