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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徐妙音怔怔地呆立半晌,盯着毙命的风狼看了不知多久,眼珠子微微动了动,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慕烟华愣了愣,这才忽而发觉,徐妙音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还是个被娇宠惯了的孩子。
    一剑劈开风狼的脑袋,没有发现妖核的踪影,慕烟华拎着徐妙音的后领,辨了辨方向,施展浮光掠影身法离开原地。
    新鲜的血腥味开始弥漫,久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寻到一处林中溪流,慕烟华放下徐妙音:“你可带着换洗衣物?”
    徐妙音抽噎着,可怜兮兮地点头。
    慕烟华四下看了看,放缓语声:“将你这身洗洗干净,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妖兽。我在外面守着,你自己小心。”
    徐妙音眼巴巴看着慕烟华,片刻后点了点头,再点了点头:“你、你别走太远……”
    慕烟华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数十步,跃上一株大树,随意坐在枝桠上,半眯起眼睛。
    溪流的方向隐隐有水声传来,慕烟华凝神注意着周围动静,慢慢地运转真气,感悟跟着柳逸一战的心得。
    时间渐渐过去,那边忽然传来徐妙音一声惊呼。
    慕烟华猛地回过神来,身形一动,化作一阵清风,赶往徐妙音处。
    徐妙音显然刚洗完,长发上还滴着水,外套一看就是匆匆披上的,好几个地方透出来清晰的水渍。
    “怎么回事?”
    徐妙音咬着唇,抬手一指溪流上游:“那里有个人!”
    慕烟华转头看去,只见一截枯木横在溪间,上面挂着一袭藏青色袍子。
    袍子的主人在水中载沉载浮,不知生死。
    ☆、平地生波
    “他、他死了么?”
    徐妙音躲在慕烟华身后,又忍不住好奇探出头来。
    那溪中的男子已被捞起,平放在岸边草地上。藏青色的袍子紧紧贴在身上,面色青白,双目瞪得大大的,眸底暗淡无神,不见半点灵动之色。
    胸前背后多处伤口,似是被妖兽抓伤咬伤,心口一个小碗大的洞,被溪水泡得泛白,早没有血水流淌而出。
    这男子面容极为年轻,顶多不超过二十岁。
    “生机断绝,已是没救了。”
    慕烟华答了一句,抬眼往溪流上游看去。这男子显然死去时间不长,不知为何落入溪中,顺着水流漂到这里。若非遇到那截枯木搁住,谁知道结局如何?
    多半不用多久,便会被妖兽发现,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徐妙音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迷踪岭每日死去的人多了,这个不过碰巧被她们撞上,根本没有必要多管。
    “不必过多理会,我们……”
    慕烟华一语未毕,林中忽而有隐约的脚步声、人声由远及近。不过片刻,一名青衫年轻人拨开灌木丛,一马当先钻了出来。
    还不曾站定,瞧见仰面躺在地上的尸身,脸色大变之余,几步奔向前,蹲下|身子将其半抱在膝上。
    “小弟!小弟!你快醒醒!我是大哥!”年轻人又急又怒,胡乱拍打着怀中男子的脸庞,红着眼眶大声吼道,“你这是怎么了!昨儿你还说,要在迷踪岭活擒一只火狐,送予父亲作为千秋之礼。你这个不孝子!你……”
    “小楠,你是不是寻到阿睿了?”
    “父亲!我在这里!”年轻人直起腰,转向来时的方向,“你快来!我找到小弟了!”
    “阿睿!阿睿!你在哪里?”一个形容略显狼狈的中年男子,脚步有些不稳地冲了出来,后面跟着随从护卫十余人。
    “小楠,阿睿他在哪里?”
    “父亲,小弟他……”
    “阿睿!阿睿!”中年男子瞬间眸底见红,身形一闪至那年轻人身侧,一把抢过他怀里的尸身,森冷杀气冲天而起,“谁干的!”
    那年轻人被中年男子推到一边,默默起身束手而立,顾不得拍去衣衫上沾着的泥土,垂下眼低声道:“我也不知。我看到小弟的时候,他已经……”
    顿了顿,忽而转向慕烟华与徐妙音二人,“除了小弟之外,便只有这两位朋友在场。”
    那中年男子倏然抬头,眸光如最锋锐的利剑,直直射向慕烟华二人。
    慕烟华毫无所动,徐妙音却吓得退了一步,回过神来觉得反应太过,羞恼地质问道:“喂!你们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中年男子将怀中尸身放下,动作极为轻柔,起身转向慕烟华二人,“只是想问两位一句,两位为何会在我儿遇难之地?我儿不幸,两位对此不知有何解释?”
    这语声很平静,听不出什么不妥,甚至连那勃发的杀气都敛了起来。
    然在场之人皆知,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徐妙音气得跳脚,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哼道:“我自在溪边洗……外袍,那人顺着溪流漂来,要不是慕烟将他捞起来,不知道会漂到哪里去。你们半点不感激便罢了,难道还怀疑是我们杀人?”
    “你们也不好生想想,倘若人真是我们所杀,我们还会留在此地等着你们来抓?”
    那中年男子半晌不语,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却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反其道而行?反正我只知道,你们两个在我弟弟的尸身旁,若说跟你们无关,这未免太过巧合!”
    “你脚下是什么?”那年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徐妙音脚下,惊呼道,“这、这就是你在洗的外袍?那上面是什么!父亲!您快看看,那上面是不是血!你、你们——”
    话虽不曾直说,潜在意思却很明显。慕烟华、徐妙音击杀了那青年男子,不慎弄脏了衣袍,所以留在溪边洗干净了再走。
    这颠倒黑白自说自话的本事,徐妙音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呐呐道:“这、这是妖兽的血,暮烟之前击杀了一头风狼……”
    “你说是便是么?我弟弟出了事,这里只你们两个,不找你们找谁?”
    徐妙音自忖伶牙俐齿,对上不讲理的,还有什么可说?
    “暮烟!你倒是说句话!”
    “啪啪啪!”
    慕烟华面带微笑,双掌相击,拍出一阵不轻不重的掌声:“精彩!果然精彩!便是我听了之后都要忍不住怀疑,刚刚是不是真个错手杀了那位仁兄,阁下大才!”
    “这位……道友,你是不是也认为,令郎之死与我们有关?”
    “难道不是?”
    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若说慕烟华二人是凶手,其中疑点委实太多,但他痛失爱子,心底早早蓄满了暴虐之气,无需太多证据证明,只要有一星半点怀疑,他不介意直接杀了他们,为他爱子陪葬。
    另可错杀千人,也不放过一个。
    慕烟华神色一肃,冷声斥道:“蠢材!我若要杀他,何需如此麻烦!”
    不等那中年男子反应,慕烟华右掌抬起,并指成剑,以九重叠浪剑势,一指点了过去。
    “哗哗!哗哗哗!”
    清晰的海潮之声响起,那中年男子只觉得狂风吹刮,巨浪滔天,一浪紧接着一浪,狠狠地朝着他当头压下。
    太恐怖了!
    无法抵抗!退无可退!上天入地仅有死路一条!
    窒息!黑暗!
    肆虐的海啸似乎要将他拍成肉酱。
    那中年男子面露惊惧之色,长大了嘴巴却怎么也喘不过起来。
    “啵!”
    仿佛水泡戳破的轻响,杀机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中年男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平日里一直没有在意过的空气是如此清新甘美。
    “前、前辈!晚辈无状,万望恕罪!”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先,中年男子这一声前辈叫出来,倒不曾有半点勉强。
    直到此刻,他回想起方才那种濒死的感觉,还是心有余悸。
    他可是炼气境大圆满,慕烟华瞧着不过炼气境第七重天,怎么实力这般可怖?
    定是那前辈大能隐了修为,游戏人间,不巧被他遇上。
    “罢了!”慕烟华摆了摆手,不想过多计较。
    横竖是个死了儿子的可怜人,慕烟华理解他的心情。
    “令郎身上的伤势,看着倒有些奇怪。”慕烟华眸光淡淡,意有所指地扫过那拼命为他们拉仇恨的年轻人,“你不若仔细瞧瞧,那左胸之处的致命伤口……呵!”
    慕烟华可不是那中年男子,见着尸身便怒火攻心,悲愤之下失了往日的精明,连着伤口都不曾查看,处处被那年轻人牵着鼻子走。
    这么急着转移视线,倒是奇怪得很啊。
    慕烟华心中冷笑。
    凶手其实还算聪明,击碎那男子的心脏后,怕给人查到蛛丝马迹,不但弄出诸多外伤,还将整个心脏剜去,生生将伤口周围的皮肉全部破坏,做出来被妖兽掏走的样子。
    弃尸溪中,尸体顺着溪流转移,很快便离开了遇难之地。倘若运气够好,早些被妖兽发现啃食,尸骨无存之下,连着最后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为庆祝父亲千秋之喜,独自进迷踪岭抓捕火狐,不幸遭遇妖兽围攻,葬身妖兽口腹之中。
    很完美不是么?
    可惜,这人的运气实在不好。
    先有慕烟华、徐妙音发现尸身,再有那中年男子匆匆寻来,许多巧合凑在一起,他要再想撇清自己,可不那么容易了。
    这出兄弟相残的戏码,慕烟华本不欲多理。怎奈有人嫌活得太长,干了坏事不知道藏着掖着,寻替罪羊都寻到她头上来了。
    真真自作孽不可活!
    那中年男子初时还将信将疑,按着慕烟华所言查看伤口,不过少顷便暴喝一声,一把提起那年轻人的脖子。
    “林楠!你说!阿睿之事可与你有关?”
    ☆、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