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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第066章 此法阴毒
    相国寺是千年古刹,历经了不知多少朝代,但方外净地总归还是完整保存了下来,僧人们住的禅房,基地可都是石头砌的,墙面也是上好的老青砖砌就。
    但方才还算是古朴雅致的一间房,眨眼就夷为了平地——现场除了成悦的哭声,剩下的就是闻声赶来的倒吸气的声音!
    李南风的心情简直比在看到老匹夫重生时还要一言难尽!
    晏衡要拿“香”给她赔罪,结果这“香”却把成悦的禅房给炸了?!
    这该遭天打五雷轰的……
    “蓝姐儿!”
    李挚快步冲出来,一把将她拉到跟前来护着。
    晏衡在废墟里转了两圈,挥着尘烟自废墟里走出来,迎面就正遇上李南风怒火熊熊的目光,他心下立时涌起不祥预感,原地呆了下,飞快把手里物件塞入怀中,走过去:“你听我解释……”
    李南风飞起一脚,直中他腹下,将他踹了个底朝天!
    “逆子!”
    晏衡刚爬起来,靖王发着颤的怒吼就由远而近传来了!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真切,靖王便已经龙卷风般挟着怒火到了跟前,拎住他胳膊将他按趴在地下,紧接着往他屁股上一踹,皇上钦封的堂堂靖王世子立时飞到了前方墙角旮旯……
    李家这边就好控制多了。
    李挚见势态不好,先着人去打听李存睿去处,李存睿今日刚好在府里会客,来访的是前周的几位文臣。
    皇帝颠覆了王朝,不可能把满朝文武全部清除,眼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他需负责替朝廷招贤纳士。
    今日来的这几位都是前朝诤臣,宾主聊得正融洽,护卫就气喘嘘嘘送来了相国寺被炸李南风和晏衡给炸了的消息。
    李存睿刹时只觉头眼发黑!文士们见状搀扶住他才算站稳。
    定下神来赶到相国寺,靖王与方丈都在了,只见自己女儿出门时一身雪白雪白的衣裙被尘烟炸得灰里透着黑,转头看看趴在地下的晏衡,身上虽然也有灰土,但总算还算整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拂袖与靖王道:“我等王爷给我个解释!”
    说完便牵着李南风怒冲冲走了。
    相国寺遭此浩劫,方丈出面安抚了香客,又捧来几本经文让成悦压惊,王府这边初霁百般跟方丈赔礼道歉,也没能得方丈一句好话,靖王简直头皮发胀,也费事再多说,着人绑起晏衡便上了马。
    回到府后靖王就支了椅子在院子当中,把晏衡押上,让侍卫们抡着棍棒上前打够了再说话!
    李南风看到来的是李存睿,心下便定了大半!
    虽然晏衡那厮嫌死得慢,但相国寺方丈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老和尚,把寺里禅房给炸了,无论如何这个状也会告到朝上去!
    李夫人又怎么可能容忍她一再地挑战底线呢?这事她是撇不干净了,但只要来的不是她就一切都还好说!
    马车上她掐着大腿哭了一路,把李存睿哭得脸色越来越青。
    回到府里,他一面着丫鬟们侍候李南风梳洗,一面怒到把晏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就连一早知道了消息,已经咬酸了牙齿的李夫人见状,都不曾再做声了。
    等李南风出来,李存睿脸色还未转好。
    府里各房未出门的人,自三房处听说今日之事简直震惊,纷纷都到了正院来,见到李存睿如此震怒,也就暂且留在了院外等候。
    “那竖子如何欺负你的,你别哭,好好说!”
    屋里李存睿寒脸坐下来。
    ……倘若说前两日靖王还只是随手打完了事,这回这架势,是直接要剥了晏衡的皮了!
    靖王嫌他聒噪,回府路上连嘴都被堵住了,到此时方被人抽出了布巾,由得他喘了几口气。
    棍子落下来时他高喊道:“父亲且慢!我有话说!”
    “你还有什么话说!”靖王暴吼,“我威震朝野一个靖王,在京师跺个脚都要抖三抖!回家倒好,三天两头要给你擦屁股,在太师面前你老子我脸都低到埋地底下去了,你还有脸狡辩?!——给我打!打完了再说!”
    侍卫硬着头皮,棍棒就落下来。
    晏衡到底是活过一世的人,总不至于次次眼看着板子到身上!
    先前望见李南风那神色就知今日事大发了,香是他拿出来的,禅房炸了,这“蓄意谋杀”的帽子李南风不用说给他扣定了,但这些都还是其次!
    他扯嗓子道:“瓦剌国进贡给宫里的香丸,里面藏有炸药,父亲慢些打我不迟,眼下正该即刻入宫禀报圣上才是!”
    靖王蓦地放了杯子,犀利目光投过来……
    李存睿发怒时李夫人一直没说话,此刻等他冷静下来才也看向李南风:“禅房是怎么炸的?”
    回来路上李南风已想好了:“晏衡跟踪我,到了寺庙还诓我去成悦房里,拿出颗月支香说要给我赔罪,结果那月支香里竟裹着火药!”
    李夫人凝眉:“火药?”
    “外层包着香料,制成鸽卵大小的一颗蜡丸!”李南风道,“此法极之阴毒,剥开蜡层,点燃之后,里头火药遇热必然爆炸!
    “以先前的威力看来,那火药极为纯净,若为火引,两丈之内人必伤,一丈之内死人都有可能!”
    李夫人紧锁眉头看向丈夫。
    顽劣胡闹则罢,他们这样的人家,也绝没有顽劣到会动用火药袭人的道理!
    “你是说晏衡想谋杀你?”李存睿神色也转深沉了。
    李南风道:“香是他带来的,这没错,但我却没说想谋杀的人是他。”
    “此言何意?”
    “因为他不会傻到无缘无故谋杀太师的女儿。”
    虽说眼下要扣那竖子帽子让他挨两顿苦头轻而易举,但眼前事明显不正常,不妨留他狗命日后再算账!
    李挚也沉吟道:“晏衡此人我们也不是没接触过,虽说顽劣可恨,但他在营中长大,也不是不知火药之威办,不应该如此不知轻重。或者这当中别还有什么别的事?——这香是哪来的?”
    “他没说。”李南风道。
    “老爷!”管家恰在这时提着袍子走进来,“宫里余公公来了,奉旨请老爷即刻入宫!”
    第067章 告黑状的
    李存睿到达乾清宫,恰与太子撞上,太子穿着马服,挥汗如雨,看模样应是在练功途中赶过来。
    两人先打了招呼才进内,前殿无人,太监引了他们前往后殿,进门就闻见香气四溢,李存睿心念一动,跨门进内,只见皇帝挽着袖子与靖王立在大开的窗户下,面前案上摆着好几颗掰开了的蜡丸,而殿中还立着许多侍卫!
    这阵仗可不多见,李存睿快步上前:“皇上!”
    皇帝缓缓吸气,神色如黑云积压:“太子赐了一颗香给衡哥儿,谁知这颗香,竟然把相国寺的禅房给炸了!”
    李存睿顿住。
    太子神色立变:“是瓦剌国使臣进贡的那批月支香?——这是敢刺杀父皇?!”
    皇帝冷冷勾了下唇。
    靖王抬头:“衡哥儿拿它送给蓝姐儿赔罪,结果出事了!所幸皇上近来事忙,未及顾上此物,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存睿来的路上就猜测宫里出了事,先前李南风说晏衡的月支香有问题,这会儿进殿又闻到香味,心下就有数了。
    再看到这蜡丸,又听到这香的来历,对先前相国寺里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俯首拱手道:“这是天佑我大宁!”又道:“那么香丸可已全都在此?”
    “一共六颗,除去那俩冤家炸掉的一颗,剩下的都在了。太子宫中那颗,朕也让太监取了过来。”
    皇帝以指尖小心地捏出蜡丸中心一小撮粉末,放在面前白纸上,“这是微型的‘实心弹’,小小一颗,便能炸毁一间屋子,能制出这样的凶器,对方也必然有军营背景。”
    李存睿道:“如今是大宁天下,能有军营背景的也只能是前朝的人了,五军府可有线索?”
    自前番靖王府出事之后,再猜测凶手来历显然就已不必费什么周折。直冲君王与朝廷而来,不是谋逆就是反朝,当今皇帝登基不过半年,不至于令臣子积怨谋反,符合这两点的不是亡国君手下余孽,就只能是昔年的死对头,这点毋庸置疑。
    但前朝那么多遗党,敌在暗我在明,不锁定范围便等于竖了个活靶子,这次逃过了,下次未必能有这么好运。
    “出事之前,我与皇上正好在议论前周魏王赵苍手下那名教头。”靖王说道。
    李存睿道:“有消息?”
    “洛阳那边抓捕了部分闹事流民,从他们身上查到的线索,这是一批很可能来自于魏王府的余孽。
    “而魏王当年则是凭着手上八千神兵得到了周灵帝的重用。魏王大败之后,王府树倒猢儿狲散,那教头也不知去向。
    “由于他不是皇室中人,也无人在乎他,但眼下除他之外,我竟想不到还有别的人能够驱使得动这批训练有素的卫士,以及,能制造出这批威力强大的弹药来。”
    太子凝眉:“他并非赵家人,处心积虑针对朝廷,又是何故?”
    “所以这是要紧之处。不找出事因,拔除毒瘤,日后必将后患无穷。英国公已经奉旨出京阻截瓦剌国使臣了,香是他们送的,就从他们身上开始查。”
    皇帝拿帕子擦了手。说着他又道:“不过朕估摸着这瓦剌国使臣也是个冤大头,但不管怎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纵然他们不是主使,使臣身边也定然有细作!”
    就算是香被人掉了包,能够瞒过他们使臣的,也绝对做到了与原物一般无二。
    能做到一般无二,那么这个人也必然与贡品有过接触。
    靖王即时直身:“臣即刻下令西北驻军前去申斥瓦剌国王!”
    皇帝看向李存睿:“你认为呢?”
    李存睿沉吟:“北方牧民一向为朝廷忧患,凭皇上之龙威,若是趁胜北上,发兵重击驱赶,定然也能换得未来几十年太平。
    “但眼下朝中兵力不足,又无与马上民族交战经验,就算是赢了,朝中军事也要大受创伤。
    “内患当前,臣以为还是先保存实力为妙。
    “派兵申斥,言明立场,也省得他们觑见我朝内乱,日后轻易就骚扰我边境。”
    皇帝点头,遂与靖王道:“派人去瓦剌,先礼后兵。”看了下手里弹药,又望着他们俩道:“把那对冤家传到宫里来,朕还有话要问他们。”
    ……
    李南风在李夫人威压下如坐针毡地坐了个把时辰,接到宫里太监传话时如释重负,弹起来就往外蹿了。
    晏衡却早就在家里等着了,口谕一到,他立刻把身上衣裳撕烂几道口子,再往手腕上掐出几道红痕,随着太监到了乾清宫。
    殿门下仇人相见简直分外眼红,李南风恼他什么自不必说,晏衡被她踹到了隐秘处,虽无终身之忧,但到如今走路还不那么方便,脸色也是青寒到不能多看。
    殿里李存睿和靖王都归位了,太子回东宫换衣裳。
    皇帝望着他俩,目光最先被晏衡吸引:“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