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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晏衡仔细翻着字帖上的批注,边落笔边道:“不歇。到子时来喊我。”
    阿蛮道:“爷今晚又要出去?”
    “约了李南风。”
    阿蛮吃了一惊,在对面坐下来:“爷跟李姑娘约了打架?”
    晏衡抬头,定了半刻:“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阿蛮稍稍收敛神色,但仍是藏不住惊疑,不知道这俩除了打架还能有别的什么事可约?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替不会武功的李南风担心,还是该嘱咐晏衡穿厚一点。
    晏衡没理他,认真练了几页字,挑出来几张自己还算满意的夹在明日功课里,而后起身取了剑。
    这回是光明正大地驾了马车出去,让阿蛮驱着到了李家东南角门外头。
    李南风洗漱完上了床,心里却翻江倒海,怎么都睡不着。
    前世今生的事全在脑海里浮现,没有一幕是能让她心气平顺的。
    耳听着漏刻响到了子时,再也躺不安宁了,起身下了地,绕开疏夏到了窗前。
    明月照在大地,偌大个太师府四处已经静得只余下偶尔的虫鸣声。
    她要做的事,当然不是李夫人立的规矩能拦的住的。
    她下意识看向东南侧,晏衡那老匹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经的?该不会她出了门外,结果他又没来?
    她咬咬牙,回转身把衣服穿好,然后拍醒疏夏:“我出去一下,你过来给我看着门。”
    说完她蹑手蹑脚开门到了廊下。
    晏衡在马车里等了许久,眼看着漏刻从一刻走到三刻,还不见有动静来。
    阿蛮都不抱希望了:“李姑娘跟爷素来水火不容,这次八成又是放爷鸽子了。城中还有亲兵呢,不如我们撤吧?”
    凭借对李家这件事的了解,晏衡原本是笃定李南风会出来的,但都过去了半个时辰,信心也开始动摇。
    但想到不见不散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就没道理才等了这么会儿就走,好让那婆娘回头有机会拿它作话柄。
    道:“再等等。”
    话音落下,就听前方传来极细微的一点声响。掀帘看去,那紧闭的角门开了,月光之下,门缝里头小心翼翼地钻出来个顶着两颗小丸子的脑袋来。
    那脑袋左右晃动看了下,看到马车这边,就顿住了,接而立马退回去,砰地把门给关上了。
    晏衡有些无语。下车走过去,叩叩门说:“出来。”
    里头没动静。他说道:“来都来了,还装什么装呢,快点儿!”
    门便又开了,先前那小矮子挺直腰背,瞪着双眼,裹着一身煞气出来了。
    晏衡不觉笑了一下,得意地拨了一下她头顶丸子,先自转身走了。
    李南风随后踹他一脚,看着他打了两个踉跄扑到马车跟前,才冷着脸在躬着腰的他面前登了车。
    晏衡掀帘上车:“你坐着我的车,我还好心带你去求证,你也不对我客气点儿。”
    李南风坐在一方榻上,懒得理他。就凭她跟他之间的血海深仇,她能出来这趟,跟他同车而乘,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
    “先去哪儿?”她问道。都是同道中人,就用不着再废话了,先办正事为要紧。
    晏衡道:“去何家。想‘捉奸’是没那么容易的,谢家高门大院你没武功也进不去,何桢现如今如住在南城一条小胡同里。
    “房子不是他的,是谢夫人赁给他暂住的。谢莹跟他之间倘若真有苟且,他住处绝对会有蛛丝蚂迹。”
    李南风瞥他:“就算何桢住的赁来的房子,我也没武功,不能翻墙也不能不动声色入内。”
    晏衡掏出个小瓶子放在炕桌上:“这岂能难得倒我?”
    “这是什么?”
    “迷药。”晏衡道,“何桢身边只有个书童,吸入指甲缝这么一点儿,保管他们半个时辰醒不过来。”
    李南风骂道:“下三滥的玩意儿!你老子顶天立地一条汉子,你却一天到晚尽搞这些歪门邪道!”
    这话晏衡就不爱听了:“你到底想去不想去?”
    李南风瞪着他,把药瓶拿起来看了下,又咚地放回去:“多放点!”
    “……”
    第102章 拉皮条的
    晏衡对她也是服气。
    到了胡同里,他先入内行事,而后从内把门打开,李南风再进门。
    果然是个简陋的小院儿,但也有三间,一间堂屋,一间卧房,再有一间便是书房了。
    晏衡要进书房,李南风却径直往卧房这边来。
    她拿出夜明珠,先到床头凑近看了看熟睡中的这人,十七八岁模样,五官倒算周正,移目又去看他枕头,目光锁定枕下露出半截丝络。
    抽出来一看,是个打得极精致的扇坠,扇面留白,但隐约之间却有幽香飘来。
    这明显是女子之物,但仅凭这个还不能断定就是谢莹与他有染。
    她扫了两眼,放回原处,手指探进的瞬间却又摸到一物,稍顿之后拿出来,是个香囊。
    这香囊上绣的图案倒很普通,不过是鸳鸯并蒂莲等玩意儿,再捏捏,香囊里却还有东西,拿出来一看,腻歪得很,是首相思诗呢,但依旧看不出来确切的与谢莹勾缠的明证。
    晏衡嫌麻烦,直接掀开何桢衣裳来翻开,也没找到什么。
    “去书房看看。”
    李南风拿着夜明珠走出来,直接又到了书房。
    晏衡轻车熟路,先找四壁,再查书架暗格,再寻地板,最后开始检查灯台茶盏砚台等各物。
    李南风则翻书本纸张,何桢带来的有两只大箱子,全部找找,又找到两件陈年物件。
    晏衡把何桢搭在椅背上一件外袍抖开,衣服里就飞下只盒子,是盒崭新胭脂。
    来来去去都是这些玩意儿,怎么就没个能让她一把摁死的证据在呢?李南风皱了眉头。
    “其实也容易,”晏衡说,“何桢这边没证据,那边厢不是还有个谢莹?姓何的手里有这么些东西,其实已经足能说明问题,我带你去谢家,上谢莹房里翻翻,不出意外,定然能有东西对上号。”
    李南风冷笑:“谢家上下几十口人,你打算搬多少斤迷药去下手?”
    “这你就不懂了,我武功高强,世间少人能敌,只需把关键的几个人撂倒就行了。”晏衡打量她身上,又道:“就你如今这身板,我拎着你进去一点问题也没有。”
    李南风瞪他,迈步到了院中。
    沉吟片刻,她环顾四下道:“何桢身边只带了个书童,姓何的跟谢莹之间那点事,他必然知情。你把那书童带出来,找个地方把他弄醒!”
    晏稀讷然一顿,抱了抱拳:“还是您狠!”
    书童早已经睡成了一滩泥,晏衡将他扛出来,门下跟李南风打了个招呼,两人便就顺着胡同往里头走去。
    这当口夜深人静,别说胡同里无人,便是周围一大片都没有什么动静。
    月光照着两人,到了胡同底部一座城隍庙,庙是间破庙,除去疑似乞丐短住过留下的几只破碗破鞋之外,没有人。
    晏衡把人放下,然后举目四顾起来。
    李南风问:“找什么?”
    “弄点水把他泼醒!”
    “你没解药?”
    晏衡摊手:“毕竟我也没想过下了手还得给救回来。”
    李南风骂他都嫌浪费口水。
    胡同里有水井,晏衡寻了个木桶拎水浇在小厮身上,大热天的不够刺激,李南风又事先交代多放了点药,提了好几桶水浇下去才有反应。
    书童蜷着身子咳嗽了几声,抬头看到面前人影,随即坐了起来。
    李南风与晏衡并排而立,冷脸望着地下的他。“醒没?”
    书童打了个激灵,回头看了眼庙里两尊破菩萨,而后又瞪大眼望着面前这一对!
    “你们,你们是——”
    李南风寒脸不语。
    晏衡却笑起来,压着他肩膀又把他按了回去,拍拍他脸道:“不用问我们是谁,也不用问我们想干什么,更不要担心我们劫财劫色杀人放火,还有你们家公子在哪里也不要问,你只要听到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成了。懂么?”
    书童嘴张了半日,发出了几个无意识的糊音,才又抿紧唇往后缩了半步。
    晏衡道:“你们少爷跟谢家小姐青梅竹马?”
    书童咬紧牙关不肯做声。
    晏衡掐住他下巴一捏,等他啊地痛呼出来,再道:“要不要挨顿打再说?”
    书童被捏得骨头都快碎了!扑腾着两只手道:“是!是!是青梅竹马!但他们已经没关系了,我们姑老爷不许表姑娘嫁到何家,如今表姑娘马上就要过门成为东乡伯府的二少奶奶了!”
    “没关系?那你们少爷怎么还三天两头地往谢家跑?枕头底下还藏着谢小姐送的香囊扇坠呢?”
    书童发窘了:“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藏着,但还是说明那扇坠香囊的确是谢莹的了?”李南风冷眼扫过来,“她一面跟杜家议着婚,一面还与你们少爷私相授受?”
    书童越发窘迫:“小的,小的可没这么说……”
    李南风走到他跟前,道:“谢莹跟何桢好到什么程度?”
    书童嗫嚅。
    晏衡抬手搭到他肩上,他立马惊叫起来:“我说!我说!我们公子是谢姑娘闺房里的常客!不管是我们公子去谢家,还是表姑娘到何家,从小到大都是直出直入!
    “我们公子给表姑娘梳过头,穿过鞋,前阵子,前阵子表姑娘生病,我们公子还去安慰过她!”
    “出来勾搭男人的主意,是谁出的?!”
    李南风怒道。
    书童明明比她还高出一头,在她怒容之下也不由抖瑟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不过,不过前阵子我们公子和表姑娘谈论过延平侯世子!
    “后来我随我们公子到宛平看过我们老爷回来,他在路上听到有人闲谈提到靖王府,也曾打听过晏家大爷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