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万幸这次忍了,看在手表票的份上。
*
回村后,了却了一桩心事的万幸可算是能够安逸上一段日子了,毕竟沈荣思本人性格便是如此的嫉恶如仇,因为早年间曾经家族也是贪污受贿官员手下的受害者,所以更是对此不能容忍。
如果沈荣思的行动快上一点的话,等万中华能够上路的日子,估摸着那几个村子的事情也该被摆平了。
万幸把给陈晓白买到的项链交给了陈晓白,陈晓白当下感动的眼圈就红了,拿着那个花样简朴的项链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万幸主动拿出了项链给她戴上,陈晓白又坐在梳妆台前面,爱不释手的看着。
万中华抬头看了看,在背后转悠了几圈,轻哼一声走了。
这也是万幸最近才发现的事情——万中华似乎有时候特别的孩子气,比如万幸在给陈晓白夹菜的时候,万中华总会同时把碗举起来,然后用眼神示意:他的份儿呢?
活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万幸哭笑不得。
万中华出去之后,万幸走到了陈晓白身边,说道,“妈妈,你能把上次卖草药的八十元钱给我吗?”
之前其实陈柏同和张美玲,跟沈荣思他们都是给万幸包了红包的,只不过估计因为数额比较大,所以被陈晓白给收起来了。
陈晓白听到这话,有点诧异的说道,“你要钱有什么用吗?”
她和一般听到这话的瞬间就责骂孩子的父母不一样,陈晓白相当的开明,甚至还受到了北京很多如何教育孩子的科普教育,很多方面,比大多数的父母做的都好。
万幸想了想,也没瞒着她,但是把贺知洲给她手表票的这个环节给省略下来了——贺知洲给自己,纯属就像是逗个小孩儿玩,送个他自认为比较寻常的小玩意儿,但是如果是陈晓白和贺知洲站在对等的位置上,这个赠予环节,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给你爸爸买手表?”陈晓白听得愣了一下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说老实话,手表的价钱不算是低,虽然能看时间,但是平时对于她们来说并不算是太重要的必备物品,也是因此,在农村没多少人有。就连赵建国,当大队长当了小二十年,也都是凭经验分大概的时间段的。
但是现在万中华是在运输公司上班,手表就显得有些不可或缺了,毕竟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东西。
“好。”陈晓白摸了摸万幸的头,从柜子里面把那八十块钱给取了出来,随后想了想,又给万幸了五十块,说道,“你到时候可以找你知洲哥哥陪着你去,他对手表有研究,你带着他,不用担心买到次品。”
万幸起初还有些不太在意,毕竟也是知道这个年代的东西好坏程度的。
直到她跟着贺知洲去买手表的那天,贺知洲只是把手表贴在耳朵边上听了一会儿,就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劲。
贺知洲把手表推回了柜台上,示意服务员换一个,但是却没有说原因是什么。
服务员也没说什么,直接拿出了一个新包装的给贺知洲。
贺知洲还是一样的贴在了耳边听了听,才跟万幸说可以买。
万幸捧着钱,眼中的疑惑简直是藏都藏不住了——他这是听什么东西呢?
一直到两人从商场出来,万幸捧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脸上的纳闷藏都藏不住,说道,“知洲哥哥,你刚才听什么呢?”
“听轴啊。里面的轴数慢了,比一般的表走数慢,差不多每天会错上两分钟,你要是给你爸买的话,倒是不影响,我是怕时间久了,时间会越错越多,毕竟是个样品表。”贺知洲一笑,冲着万幸挑眉,说,“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你最厉害。”万幸连连说道。
可惜她把耳朵贴的距离手表再近也听不出里面什么轴的声音,但也不觉得贺知洲说的是假话,毕竟他也没必要骗自己。
一路上两人回家,天色也不早了,毕竟是趁着放学之后的时间出来的,万幸还想着要给万中华一个惊喜,还在回家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个蛋糕,并且邀请贺知洲一起过去。
因为今晚上是万中华的生日来着,陈晓白特意告诉她的。
两人搭着一辆顺路的马车回去,在距离村子还有几里地的时候,赶车的人回了自己的村子,万幸便下来,和贺知洲一起打算走着回去。
她小心翼翼的拿着蛋糕,也不愿意给贺知洲,毕竟这东西还是自己捧着才安心。
然而行至一条鲜花盛开的小路上的时候,贺知洲却突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万幸抬起头,好奇的说,“知洲哥哥怎么了?”
“没事儿,你往前走,我去方便一下。”贺知洲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万幸的脑袋,“别回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送达=v=~
*
第92章
万幸挑了挑眉,听到这话之后, 反而又把已经迈出去的脚给收回来了。
她侧着头打量了一下贺知洲, 好奇的说, “为什么呀?”
“——我去方便一下。”听着后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知洲略显短促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凝起个笑容, 说道。
万幸点了点头, 想了想才说, “好吧。”
不过短短一会儿,她大概就已经想出其中的关键来了。
于是她说道, “那我在前面的小桥上等着你, 你要快点啊。”
贺知洲一点头, 把手上的东西都交给万幸,冲着她笑了笑。
时间临近七月,虫鸣鸟叫的一路好不热闹, 贺知洲看着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身影逐渐没于小道, 这才皱了皱眉, 转身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出来!”
已经时至夜晚,他们回城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马车的速度也并不快, 老农不舍得在路上赶马,路上万幸甚至还睡了一觉。
抬头只看得到黑夜无边无际,草丛之中除了短促的虫鸣之外, 映在贺知洲耳中的,却还有两个男人短促却剧烈、无法压抑的呼吸声。
随着他一声低和,那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停滞了一瞬,随后,从不远处的草丛里面,缓缓的走出了两个人。
他们衣着破烂,可人都有一只手却全都背在身后,面容凶悍,看起来显得相当的凶。
贺知洲玩味一笑,有一颗虎牙触碰在了下面的唇瓣,显得他此刻的表情居然像是一只即将暴动而出的狼崽子。
万幸依言走到了桥上,找了一个比较隐晦、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站了过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精美的盒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朝不远方张望过去。
月光下,有一抹刺目的煞白忽然映入了她的眼帘,刺的她双眼一痛,一瞬间眼前有一阵的发黑。
等她缓过神来之后,耳朵也能听到那边传来的不绝于耳的男人的痛呼声。
令人比较高兴地是,声音沉闷且粗噶,发出声音的人并不是贺知洲。
万幸百无聊赖的坐在桥边,数着数等着贺知洲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手中的手表正好派上了用场,万幸便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开始认认真真的盯着手表看。
——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一个六岁小姑娘,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两个人一起结伴,在商场里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走向了小路上,如果不遇到那么几个居心叵测的,还真是说不太过去。
这年头下,就连大院里的孩子,为了一时意气,去争一件大衣,给人一刀捅死的都不在少数。
时间卡在了第四分钟的时候,桥上面多出了一个脚步声,以及拖带着什么东西,和像是货物被拖拉在地上的声音。
万幸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从她面前拾阶而上,脸上凶性未退,却并不让她觉得害怕的人。
贺知洲看着小姑娘一个人站在桥上,双手背在伸手,身上穿着的小薄外套被风吹得飘飘摇摇,两个绑好的小揪揪也在风中作响,突然之间,有点后悔了。
刚才应该收拾一下再上来的,万一身上哪有血光呢?
再给人吓着了,跟自己不亲了可怎么办?
万幸才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点什么东西,见他上来,只是说道,“知洲哥哥,你只用了五分钟嗷,下次再接再厉呀。”
贺知洲一愣,脸上的表情顿时五彩缤纷,看上去相当令忍不忍直视。
万幸看了看后面的两个被团团困住,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怎么着的男人,说道,“坏人死了吗?”
“没死,活的,揍晕了。”贺知洲晃了晃手上的绳子,笑道。
万幸一点头,有点苦恼了,“那他们两个怎么办呀?拖着回家吗?还是交给队长伯伯?”
“带回去交给你们队长吧。”贺知洲看了看底下这两个人,说道。
这两个人犯事估计不止一件,两把刀子全都是锃亮的,且全部都开过刃,有一把甚至劈在石头上的时候,都把石头给劈开了一条印,而刀身却一丁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有这样的装备,还有点腿脚功夫在,绝对也不是第一次犯事了。
“好呢。”万幸点点头,往下走了两步,拉住了贺知洲的手。
贺知洲手里突然多出来了一只软乎乎的小手,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万幸会突然牵住他。
这个时候,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年的某一幕,忽然一笑,将画面给摇出了脑海——那是他继母自己滚下楼梯后,栽赃到他身上,而他浑身沾了血,哭的哇哇大叫,下意识的朝着他父亲姐姐跑去时,看到的两个至亲仓皇后退的身影。
“愣什么呢。”万幸晃晃他的手,“走呀,肯定赶不上吃晚饭了。”
“好。”贺知洲回过神,握了握小姑娘的手,说,“累不累?”
“不累啊。”万幸打起精神,指了指石桥生产大队门口的亮光,说,“大队上有灯台等着呢,就快到啦。对了知洲哥哥,你受伤了吗?”
“没受伤。”贺知洲笑了笑,其实胳膊上被碰了一下,估摸着是出血了,但是他对痛感没什么感觉,也没在意。
万幸回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也没觉得他是在说假话。
起码衣服穿着也还是挺板正的,看着跟刚才丝毫不差。
“我爸爸的新手表,第一次看时间就是看你揍坏蛋了。”万幸觉得乐,心想大约几十年以后,这个机械表如果还能留存下来,也是一个很好的说头。
贺知洲也不由一笑,心想这个‘第一次’也着实是有些别开生面了。
*
把两个歹徒丢进了生产大队之后,赵建国就连夜带着贺知洲又去了当地的派出所,连带着晚上要做笔录之类的东西,估计有的折腾的。
万幸本身也是要跟着一起去,虽然她说的话不能采信,但是却可以提供一些帮助性意见,后来还是贺知洲说,万幸什么都没看见,他让万幸一个人躲在桥上了,三方这才作罢。
回去之后,陈晓白简直是心有余悸,不住的后悔和后怕,“妈妈应该跟着你一起去的,妈妈该跟着你的……”
万志高在睡觉,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万幸连忙安抚她,说,“你就算是跟着我去了也没用呀妈妈。”
且不说如果陈晓白跟着她去的话,贺知洲就不一定去了,而如果今天面临被抢劫的,是她和陈晓白两个人,孤女寡母,会发生什么后果,万幸真的说不准。
太不堪的她不愿意想,可却不能保证万一。
看来以后要出远门的话,还是得带上贺知洲这个免费大保镖啊……她心想。
陈晓白还在内疚,万幸拍拍她的手,笑眯眯的说,“妈妈快别难受了,我没事儿呢,待会儿咱们不睡觉了,留点吃的给知洲哥哥吧,等一下警察叔叔应该还会把他送到咱们家来的。对了,爸爸回来了吗?”
陈晓白摇摇头,正好看了看手表,这都已经快十点多了。
她叹了口气,“你爸爸工作很认真,比别人认真很多,他说马上就要上道了,更要抓紧学一学,有什么不懂得,都要问那些老师傅,生怕路上会出问题。”
万幸点点头,心想着十点多,差不多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