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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力气不相上下,谁也掰不过谁,一时竟僵持住了。
罗文琪飞马赶来时,就看见了这般危险之极的场面,顿时吓出一身汗。
刚要上去解围,忽觉寒光点闪,耀人眼目。
一支冷箭猛然射向高靖廷的后背!
罗文琪想喊,可是来不及了,箭从高靖廷的背后射来,银枪够不着拨挡……
瞬间权衡了利弊,什么也顾不上了,纵马跃上,直冲高靖廷!
狂奔而来的雪光激腾起漫天的尘沙,强大的冲力令高靖廷拿捏不住,一松手,连戟带人被撞到一边。
“噗”的一声响,鲜血飞溅!
刹那间,天地一片沉寂,仿佛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一支利箭深深扎入了罗文琪的左肩,如泉的血流顿时染红了半边白衣。
高靖廷脑中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点点碎片散飞如星,明灭闪烁……
罗文琪竟然舍身救了他!
简直不敢相信,震惊到无法动转……
摩云也惊呆了,一时竟忘了攻击。
钻心彻骨的剧痛如潮水一般汹涌,牙齿深陷入嘴唇,痛得不能呼吸……
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要对身后的将士说……
“放箭……保护大将军……”
跟随而来的飞羽军无不愤怒之极,弓箭手立时放排箭,将敕勒人射得鬼哭狼嚎。
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身体轻飘飘的,再也坐不住了……
眼看罗文琪从马上向地面跌落,高靖廷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清醒了,扔了长戟,和身一扑,凌空抱住了罗文琪柔软的身体,一个翻滚,将他护在怀中。
“卑鄙,竟然暗箭伤人……”高靖廷咆哮起来,眼睛都红了,“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摩云被射得立足不住,挥刀拨打飞箭,直向后退。听了高靖廷的话,恼怒异常,吼道:“格木尔,谁让你放冷箭的?”
大漠上的勇士最看重名誉,宁可光明正大比武战死,也绝不愿背后施毒计,偏偏格木尔犯了这个大忌讳,非但没射死高靖廷,还落下骂名,直气得摩云七窍生烟。
敕勒人谁不知道摩云性如烈火,脾气上来任谁也休想拉住,吓得格木尔回头便逃。
高靖廷一手捂住罗文琪的伤口,心里有无数把重锤在不停地敲,看着那惨白的面容上豆粒大的冷汗不停地滚落,不禁脱口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罗文琪吃力地摇了摇头,“我……我不是救你,我是救……救十万将士……”
高靖廷心头大震,立刻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主帅一旦被杀,军心必乱,十万大军就会不攻自破。罗文琪为他挡下这一箭,不但救了他,也救了无数的人命……
霎时,与他相识的种种情景在心中流过,校军场的吐血,帅堂上的隐忍,疆场上的舍命,这就是罗文琪的顾全大局……
只喃喃了一句,“罗文琪……”强烈地震撼之下,再也说不任何话。
罗文琪喘了两口气,伸手握住了箭杆。高靖廷一惊,握住了他的手,“不能拔,拔出箭尖会扩大伤口,导致你流血不止,有性命之忧。”
“柔然大军就快攻过来了,你我必须兵分两路应战,稍有疏忽,便是死路一条……”一咬牙,正欲用力,又被抓住了手。
“我来拔!”高靖廷当机立断,喝退过来帮忙的亲兵,扯下战袍,按压在伤口上。罗文琪会意,强忍疼痛,捡起衣角咬在口中,屏住了气息。
抓住了箭杆,微一迟疑,猛然向外一拽。罗文琪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身子一软,瘫倒在高靖廷怀中。
一股热血急喷而出,溅了高靖廷一身。
罗文琪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没有受伤的手本能地攥住高靖廷的胳膊,眼神时而灼亮逼人,时而黯淡无光,拼命熬过这最痛苦的一刻。
高靖廷手忙脚乱,用大量的金创药家住伤口,再狠狠地扎紧。罗文琪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时地颤抖,死死地咬着牙,努力保持着清醒……
战况紧急,他现在绝对不能昏晕……
包扎完毕,罗文琪虚汗已经浸透了衣裳,几缕黑发湿湿地沾在玉雕似的脸颊边,半闭的眼眸,细长卷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强忍的痛楚在眉间刻出一个深深纹路。
高靖廷怔地注视着怀中人,实在难以置信,如此秀雅的他竟然能在战场上流血厮杀,不输于任何悍将勇士,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一种从未有过的惭愧之意涌了上来……
仿佛有一股清泉注入干涸已久的心田,滋润的土地上拱出了青嫩的幼芽,生生冲破了硬壳,一点点地顽强长大……
虽然战场杀声震天,可是高靖廷此刻什么也听不见,全神贯注倾听着罗文琪的呼吸,一点一滴,都牵动了心弦……
无数的话,到了口边,却只变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不行我立刻派人送你回边城……”
“不……”罗文琪连挣两下,方才勉强坐起,幽深的眼神直射入高靖廷的心底,“有酒吗?”
“酒?”高靖廷手一伸,旁边的亲兵立刻送上一个皮囊,“你要酒做什么?”
罗文琪刚要接,突然一只手从旁夺了去,“笨蛋,他要酒当然是为了提神,受这么重的伤,再喝酒,你要不要小命了?”桑赤松气冲冲地拨开高靖廷,扶住罗文琪,递过自己的葫芦,“这是我配的药酒,起码能让你支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