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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琪立马队伍最前方,银枪一指,喝道:“班师回城……”
大漠浩瀚无垠,白色的飞羽军犹如一道箭,向边城急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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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气息渐渐浓了,边城掩在绿浪也似的草原中。远远望去,各色野花点缀其间,微风中半人高的长草轻轻颔首,蝴蝶时而栖落,时而嬉戏。活泼的溪流与飞过的鸟儿和谐鸣奏,草原一派春意盎然。
西北都护府内绿色成荫,移植的桃花虽然只开了零星的几朵,可也让人兴奋不已。在荒凉的边地,这等春色已让人陶醉了。
一阵吵嚷声破坏了都护府的宁静。
“拿走,我什么药都不吃!”
听到这低沉而富于磁性的声音,过往将士们谁不知这是他们的骠骑大将军高靖廷?
跟着桑赤松的公鸭嗓便高叫起来,“不吃药你的伤能好吗?少啰唆,快吃。”
“不吃,出去,这是军令!”
“胡说,现在不是在帅堂,家里我是你舅舅,长辈,你得听我的……喂,不理我?你给我吃药!”
罗文琪进来时便看见大家无不掩耳而逃,好生奇怪。闻声来到后堂,只见桑赤松站在卧房外,正使劲嚷嚷,气得只差没踹门了。
“吃个药也这样兴师动众的?”
桑赤松吓了一跳,回头瞧见罗文琪含笑的面容,顿时抓到了救星,“罗将军,你来得正好,替我劝劝大将军,让他喝药吧。”
“大将军不肯吃药?”罗文琪觉得不可思议,“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怕吃药?”
桑赤松推着罗文琪道:“你先想办法让他吃药,我再告诉你原因。”
好笑地摇摇头,端了药走进房间。
“大胆,谁叫你进来的?”坐在床上的人正欲发作,却在看清罗文琪清俊绝俗的面容时而呆住。
高靖廷因病而显得消瘦,可一双鹰聿般的眼睛仍旧锐利如昔,闪烁着精光。
“你伤势缠绵不愈,是因为不肯吃药的缘故?”罗文琪总算明白,回来十几天,为什么高靖廷伤还是没一点起色。
“我的事,不用你管。”高靖廷神色冷淡。
如今罗文琪对这张冷脸一点也不觉可怕,只觉好笑,顺势坐在床边:“大将军受伤是因文琪而起,假如因此伤重,文琪万分不安。这碗药怎么都得请大将军喝下去。不喝的话,文琪只好在此坐等。”
高靖廷不可置信地望着罗文琪紧绷的脸:“你不走?这是我的房间,你……你……”
“大将军要是还不肯喝,就是在惩罚文琪的失误。文琪情愿自罚,罚俸、降职还是罚打,请大将军明示。”
“你……”高靖廷口才哪有罗文琪便给,说得无话可回,要是再不吃这碗药,他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似的。万分不情愿地瞪了罗文琪一眼,抢过药碗一口全喝了,苦得龇牙咧嘴,差点没吐出来。
罗文琪笑得犹如狐狸一样得意:“看来大将军也有服软的时候啊……”
趁高靖廷怒叫还没出口,抓起桌上的蜜蒸糕便掷去,恰巧堵住了高靖廷的口,大笑着跳出门外。
“混蛋罗文琪,你给我回来……”声音戛然而止,咬了一口香甜的蜜蒸糕,向来冷峻的面部线条变得十分柔和,泛起了笑意。
今天的蜜蒸糕好像比平时格外好吃……
门外,桑赤松挑起了大拇指:“好,还是你有本事,一劝就成,有什么秘诀没有?传授一下吧……”
“哪有什么秘诀,不过连哄带骗而已。大将军为什么宁愿捱痛,也不愿吃药?”罗文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阳光从枝叶疏落的缝隙中照下来,映在那微显苍白的脸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桑赤松也依着石桌坐下,摸摸白胡子,老脸皱起一副苦相。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年,我姐夫深爱我姐姐,只因我们桑家贫寒,高家又是世代簪缨,封过公侯,怎么能娶贫家女子为正妻?我姐夫据理力争,甚至想和我姐姐出走,可惜,到最后,还是屈服了。只是苦了我姐姐,嫁入高家为妾……”
听到这里,罗文琪隐隐已经明白了一点什么。
桑赤松想起往事,叹息不已:“姐姐和姐夫曾经闹出那么多事,公公婆婆哪会给她好脸色,加上嫡配正室的妒忌,姐姐真是过得苦不堪言。过了几年,姐姐才生下靖廷,产后得了病,两年后就去世了,靖廷就成了没娘的孤儿……”
“想不到大将军自幼失母……”罗文琪心中好生同情。
“没娘的孩儿就是苦啊,姐夫是边关将领,长年征战在外,靖廷在家,无人照管,姐夫的正室忌恨姐姐已久,对靖廷百般折磨,正室所生的两个哥哥又经常欺负他,靖廷才五六岁,根本打不过他们,常常被打得浑身青紫。”
“难道大将军的祖父母也不管?”
桑赤松叹气道:“他们对我姐姐有偏见,怎么会喜欢靖廷?小孩子来诉苦,反而招来一顿暴打,两三次之后,靖廷就再没找他们。从此以后他就开始靠自己,谁敢欺负他,他就拼了命的回击,打得别人都怕他。可他无人照料,经常生病,病了也没人替他请郎中治,他那两个哥哥还趁他病弱时打他。所以,靖廷越是生病,越是表现得悍勇,专门和自己作对,不吃药,不休息,警惕得像豹子一样,随时准备反击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