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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琪全身一震,死死盯住了金牌,这是慕容翼飞军机大令,见金牌如见君面,除非国祚危险,需全国各地将领紧急勤王方可使用,否则决不能擅动。
曾经痴心爱恋的君王竟然用最强硬的手段逼迫自己屈服……
罗文琪脸色煞白,心头激浪翻腾,胸口堵得生疼。作为英明睿智的皇帝,慕容翼飞眼中看到的是万里江山,不会为了一个宠幸过的侍卫而误了大事。
更何况,如今已到战役最关键的时刻,如果撤军,柔然人一个反抄,天朝定会全军尽没!
罗文琪神色渐渐变得凛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绝不可撤!待此战结束,杀头灭族之罪,我一人去领!将他们全部扣下!”
丢下惊骇万分的传旨侍卫,罗文琪急卷入战阵中。
从黄昏战到黎明,又从白天打到黑夜,罗文琪寝食俱废,日夜激战。京中一道道撤兵的金牌发来,口气一次比一次严重,他置之不理,咬牙力战。
战至第三天凌晨,天朝大军已将柔然军歼灭大半,剩下一股残军护着大耶氏拼死突出重围,向北方落荒而逃。
两支大军终于会师了。
领头的雪光与乌云锥冲上了山丘,相对而驰,两匹马如驾云雾,越来越近。远远地剪影映在淡蓝色的天际,曦光中异常鲜亮。
渐渐的,看见了对方,一个英伟似神,一个俊逸如仙,黑裳白衣,飘飘欲飞。
霎时间,两人跃下马,急奔而来。
罗文琪挥手大呼:“大将军,我们赢了……”
高靖廷突然热泪盈眶,飞身扑上,张臂拥去。
罗文琪同时张臂抱住了高靖廷,经过生死大战,生存是那样的珍贵,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了。
山丘下的将士们仰望着两位年轻英勇的主帅,都深以他们为骄傲。
“太好了,文琪,你活着,太好了……”高靖廷已语无伦次,热泪纵横,用力揉着怀中温热的身体,鼻中充满了那熟悉的气息,一颗悬挂已久的心犹自怦怦急跳,牵得全身战栗。
“大将军……”罗文琪已不知说什么了,宣泄了仇恨愤怒,胸口空荡荡的,只想痛哭一场。
“叫我靖廷……”高靖廷喃喃着,富于磁性的声音似天籁之响。
罗文琪如受催眠,下意识地低唤:“靖廷……”
一声靖廷,从此便是亲朋知己,不管岁月流逝,此刻已永铭于心。
高靖廷欢喜得几欲晕去,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罗文琪脸上血汗交错,惊道:“你受伤了?”举袖去拭。
罗文琪猛地醒悟,自觉过于忘形,涨红了脸,轻轻挣开,白了他一眼,“受伤的是你吧?浑身是血,还说我。”
高靖廷这才觉得伤口疼痛,拥抱之时压到了伤处,有的地方又渗出血,可他满怀喜悦,哪还管这些小伤,只顾看罗文琪,“你也受了好几处伤,得马上休息……”
“不,大耶氏尚未抓到,我们不能停,你留下,我即刻带人追踪。”
高靖廷笑了起来,“为什么是我留下?你休息,我去追。”
“我要亲手挖出大耶氏的心肝,所以,我一定要去。”罗文琪的语气十分坚决。
“那好,一起去,谁都不用争。”高靖廷也十分坚决。
罗文琪眉头微锁,“皇上已经发八道金牌,命令撤兵,我反正罪犯不赦,无所谓死活。而你只是为我所累,尚有生机……”
高靖廷打断了他,“你若出事,我还能独活吗?”
罗文琪大震,下面的话噎住了,再说不出。
高靖廷一句出口便知鲁莽,此时心如霁月,索性率直而言:“你不喜欢我,是你的选择。我喜欢你,那是我的选择,就算当着三军将士,我也会直说。我发誓要与你同生共死,就绝不会违誓,哪怕是当今天子,也休想让我放弃!”
誓言似火,烧灼着罗文琪的心,隐隐发疼,今生已辜负了这一番深情厚谊,又如何能回报?
目光相触,又不自禁避开,不忍看那坚毅刚硬的面容,回身牵马,下了山丘。
刚走到军中,突然,一声断喝传来:“皇上九道金牌,命罗文琪撤军。如再违抗,凡出征将领尽戮之!”
似晴空霹雳当头打下,罗文琪顿时惊呆了。
传旨的侍卫劝道:“罗大人,撤吧,不然,这里所有的将领都要陪葬了。”
罗文琪忍不住质疑道:“我们一直打胜仗,敕勒又与柔然决裂,派兵出击,如此大好形势,为什么皇上还急着撤军?”
那侍卫与罗文琪曾是旧识,微一迟疑,说了实话,“大耶氏为求自保,愿献八百里土地讲和。皇上考虑到天下未稳,国库吃紧,目前没有实力消灭柔然,已决定接受大耶氏的条件,两国和谈,所以才急令撤军。”
罗文琪身子一晃,原来慕容翼飞早与大耶氏定下了协议!
慕容翼飞是天子,考虑的是天下苍生大计,所以选择了和谈。他只是臣子,必须服从天子,否则,便是叛逆,牵累浴血奋战的将士……
那绝望的哀痛是如此深重,生生撕裂了高靖廷的心,他猛然大步走上前,劈手夺过金牌掷在地上,怒吼:“是我高靖廷不遵调令,抗旨出兵,要杀就杀我,现在决不后撤!”
众将领无不悲愤莫名,齐声大吼:“决不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