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博果尔重生_分节阅读_19
不仅福临派了人留心打听,娜木钟也在密切注意着索尼府上的动静。她对儿子选定的嫡福晋人选也算满意:“年节时索尼福晋还来我这里请安呢,看着规矩什么的都不差。”
索尼膝下就养大了一个嫡福晋所出的女儿,但他六个儿子中就只有次子早殇,其余五个儿子中长子噶布喇和三子索额图都是正室所出,后面养大的几个是两位侧福晋和一位庶福晋生的。
府上怀了孩子的都顺利生了,生下来除了一个也都平安长大了,最起码能说明索尼福晋不是个对孩子下手的恶人,娜木钟为这个也高看她一眼。
想到从皇太极到福临两代帝王后宫中无数死掉的无辜孩子,她忍不住叹道:“皇上的大阿哥八十天就殇了,六位皇女还不是只活了二格格一个?就为这个,额娘也盼着你福晋别起歪心,不说别的,你后院还有两个太后赐下来的格格呢。”
“额娘大可放心,儿子还不至于糊涂到让人在后院胡来。”博果尔想到后院的两个女人——加上董鄂氏就是三个——就头疼,他没收用这两个女人,也是盼望着长子能落到嫡福晋肚子里。
格格生的孩子和福晋生的孩子在他眼中当然是一样宝贵的,但他给福晋做了脸,夫妻和睦才是正道,不论对嫡子还是庶子都好。要真把后院搅得乌烟瘴气的,第一个受害的就是他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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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氏侧耳听着外面人来人往细细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丫鬟小声的说笑,心中颇感到有几分奇怪,柳叶眉也微微蹙起。
——她所处的倒转抱厦厅在这个府上简直就是“灾难”“不祥”的代名词,为了绕开她门前这块地界,下人仆从们都宁愿绕到花园走远路。
上次她听到这么多人声还是三个月前郑亲王过世,因着是三服之内的亲戚,府里也意思意思扯下了大红装饰。
透过不大的窗户缝隙,董鄂氏隐约看到四个小丫鬟手中捧着双喜字,身上也换上了喜庆的新衣,连头上戴的钗都是新打的。
电光石火之间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本就苍白的俏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踉踉跄跄地朝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董鄂氏怔了足有一炷香时间,面色变得极为丰富,在听到丫鬟们忙完从她屋前折返回去的动静后,又猛地扑到窗户边上。
外面守着的嬷嬷们听到动静,重重咳嗽了一声,算是对她失态的警告。不过贝勒爷只说要好好教她规矩,没说她们就得限制侧福晋的人身自由。
——其实董鄂氏要是愿意,可以在小院里走动走动的,时间当然不能太长,但碍不着贝勒爷的眼,贝勒爷也不会专门来找她的茬。偏这位侧福晋不知道上了什么牛劲儿,怎么请都不肯出来,非要搁房间里待着,成天一副谁欺负了她害得她跟坐牢似的连点自由都没有。
叫两个教养嬷嬷说,都得赞一句贝勒爷宽宏大量、肚大能容,这种女人不定找个借口弄死了也就算了,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地养着,一应吃食用具从不苛待【博果尔:= =把她养得面黄肌瘦了我拿什么去坑福临啊】,就已经够不错的了,贝勒爷实在好性。
就这样里面这位主还不领情呢,李嬷嬷听到里面传来细细柔柔的哭声,脸稍一沉,沉声道:“还请侧福晋恕奴婢僭越多说一句,咱们襄贝勒府大好的日子,侧福晋得高高兴兴、喜喜庆庆的,不然让太妃主子知道了,您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董鄂氏充耳未闻,伏在窗户上问道:“喜庆,有什么好喜庆的,他、他当真要娶别的女人?”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两个嬷嬷飞快对视了一眼,章嬷嬷冷冷道:“侧福晋说笑呢,咱们福晋可是圣旨册封的福晋,跪天地跪祖宗入祠堂宗庙,再名正言顺不过呢,怎么能是‘别的女人’?”
☆、赫舍里氏
早在博果尔跟福临委婉透露看中哪家姑娘后,索尼府上隔了不久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中间出了郑亲王的事儿给小小耽搁了一下,隔了三个月才正式下了指婚圣旨。
婚期即定,索尼府上上上下下都算是松了一口气,去年大选时他家姑娘被留了牌子,为皇上选妃时却没有选上,弄得阖府上下都惶惶不安——既不是给皇上定的妃子,那就只能指给宗亲。
索尼也是朝中显赫,能跟他家唯一女儿相匹配的,也不能是等闲宗亲。襄贝勒算头一个,而另一位挨得着边的就是连死了两位福晋的安郡王岳乐了。
要谁说,当博果尔的嫡福晋总比给岳乐当继福晋强,姑且不论男女双方的年龄差距,就岳乐这不停死儿子死女儿死福晋的名头,谁家乐意把好好的姑娘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万一真是岳乐命硬克妻,自家花朵儿般的姑娘就这么被白白糟蹋了。
虽则早先皇宫中就有风声透露出来,但事情没真正确定下来,索尼一家子都提心吊胆着,好不容易圣旨发了,索尼率领长子和三子下跪接旨,一颗心才算是彻底落下来。
索尼府上欢欢喜喜备嫁,此时已经需要避嫌,得暂时跟贝勒府稍稍疏离些了,免得叫人说他们结了皇亲就轻狂得不行。索尼福晋却仍然有些小疑虑,拐着弯托门下一位官太太提着礼物上门给太妃请安。
本想着能被门房请进去喝杯茶已经顶了天了,没成想传言中一向跋扈不好相与的太妃让丫鬟把人领进去还交谈了几句,虽则说得不多,但人家这样抬举他家,索尼福晋喜不自胜,暗暗叮嘱女儿去了府上可千万不能行左踏错半步,免得白白浪费了现在的大好开端。
赫舍里氏怀着几分忐忑和不安,穿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肩披霞帔,在锣鼓唢呐声中被花轿抬进了贝勒府。
博果尔喝得略多,挑开盖头后顿了几秒钟时间才看清楚了自己嫡福晋的模样。赫舍里氏年纪略小,圆圆脸,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稚气,看着他笑得有几分拘谨小心,从眉眼看长开了倒必是个美人。
博果尔也冲着她笑了一下,两人喝过交杯酒,顺利完成任务的喜娘不着痕迹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检查了一下两边烧着的龙凤红蜡,躬身告退。
鉴于上次襄贝勒纳侧福晋时闹出来的幺蛾子,上次伺候的喜娘被嫌弃不吉利,自然换了一个人。这位来时也是提着心,生怕悲剧再重演了。
如今顺顺当当地结束了,看双方还都有些拘谨生疏,不过这不妨事儿,新婚夫妻都这样,处上一段时间摸清楚彼此的性情就好了。喜娘见得多了,并不当回事儿,她还觉得嫡福晋看着有些胆怯模样,没想到胆子还挺大,一掀盖头就冲着贝勒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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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博果尔来说,赫舍里氏倒是不难相处,对方一开始还有些怕他,行动做事都得端着架子一副“我一定要做好贝勒爷福晋”的架势,后来倒是慢慢放松下来,想是已经渐渐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博果尔自认自己也不算是个难相处的人,就是有点担心自己额娘跟赫舍里氏能否处得来,专门让人盯这事儿盯了几天。
都说婆媳天敌,娜木钟在儿子娶了嫡福晋还挺宠着这位嫡福晋后,确实有点别别扭扭的,总有种微妙的嫉妒心理,有时言语中隐约就带了出来。
婆婆说刁难也算不上,就是态度不算热络。这情况已经比赫舍里氏预想中的最糟糕情况好了百倍了,她权当没有觉察到娜木钟的小小敌意,几次都巧妙地避开化解了。
娜木钟每次出招对方都不接,几次下来她既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又觉得自己好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摁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斗法有什么意思?
她想找人较量,慈宁宫里就坐着现成的一个,眼前这位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不论真心实意,反正待她是孝顺备至,每一点不顺心之处。
真要是自己一次次无事找事,惹得家宅不宁的又是何苦?儿子在外面努力着,她得跟赫舍里氏把劲儿往一处使,决不能拆儿子的台。
她不是孝庄,博果尔更不是福临,她们母子没有互坑的兴趣,娜木钟想明白这一点,也就渐渐放下了。
博果尔到此才算松了一口气,他不可能为了赫舍里氏出头损自己额娘的面子,最多只能暗中维护一二。既然赫舍里氏自己轻描淡写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娜木钟也迅速想通了,也给他省了不少事儿。
他也没多少精力在后院折腾,在婚后半月就再次常住书房,跟几位幕僚通宵达旦忙碌。
屯田一事接近尾声,拟出来的二十三项举措被福临批后发回他手中,博果尔只需根据福临的意愿把举措小小改动一番,就可以重新上奏给福临,在全国正式推广。
这是他做出来的第一个数得着的大功绩,近日频频有大臣对这个借此一举崭露头角的权臣胚子展露善意,博果尔忙得脚不沾地,连带着收下了一大批奴才。
谁都不觉得他这辈子能担当八旗旗主了,所以来投奔门下的人员成分比较复杂。上三旗姑且不论,在下五旗中,博果尔更倾向于选择正蓝旗的奴才。
正蓝旗和济度掌管的镶蓝旗都位于皇城南部,对他日后行事有利。博果尔把毛笔丢下,示意贴身太监上前来整理满桌的杂物纸张,看着这太监当场把东西都烧掉后才起身往后院来。
他一连六天晚上都是歇在书房了,如今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也可以回后院松快松快了。
他没有犹豫就去了赫舍里氏的院子,博果尔当然不会不知道给福晋太大的荣宠的权力并不是聪明人干的事儿,但在没有任何女人怀上他的子嗣前,多宠宠嫡福晋为嫡长子努力一把也无可厚非。
赫舍里氏正在拿着账本盘算着,她是新媳妇,对夫家万事都还不熟,更何况贝勒府人多事杂,千头万绪的事情都等着她去捋清楚,无时无刻都督促着她更加努力。
她带了四个陪嫁大丫头,还有一个从小把她养起来的松嬷嬷,老嬷嬷此时正在劝她:“福晋头晌午给太妃娘娘请了安就一直在看账本子,午膳都没正经用,小心熬坏了身子,还是歇歇吧。”
从襁褓里奶出来的情分,两人感情非同一般,赫舍里氏听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她聒噪厌烦,待又看完一旬,确实感觉到腰酸眼涩,忙让丫头把账本暂且收拾起来。
松嬷嬷一听这明显就是休息休息再看的意思,连忙道:“时辰也不早了,福晋若是想用膳了,奴婢这就着人去膳房取食篮。”
此时还是冬末春初时节,白日还是略短,用过晚膳后天色就暗沉下来了,点灯熬油得容易害眼,福晋自然就不会再跟个账本子死磕了。松嬷嬷这话也不算逾矩,这也眼看着到了往常用膳的时辰了。
赫舍里氏忍不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窗外,垂眸轻声道:“再等等吧,前院还没消息呢,没准今儿爷就回后面歇了。”
她未出嫁前设想了种种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最担忧的就是妻妾争宠——襄贝勒府上一摊烂事本来就不是秘密,更何况额娘有意打听,赫舍里氏出嫁前也是听了一耳朵,什么府上名声有瑕的侧福晋是贝勒爷亲自向皇上讨来的,什么太后赏了两个小格格来府上给贝勒爷解闷。
这个家庭成分是有点复杂,赫舍里氏没嫁进来前很是担忧地没怎么睡好觉,满心琢磨着万一贝勒爷对侧福晋旧情未了怎么办,万一比起她贝勒爷更喜欢另外两个格格怎么办?
她被自己的脑补很是虐了一回,为此发愁地婴儿肥都跟着消瘦下来,甚至开天辟地头一遭竟然有了点下巴尖的意思,喜得额娘直念“阿弥陀佛”。
——结果嫁进来第三天,赫舍里氏就发现,她之前设想的那些根本就连点影都没有。贝勒爷很忙,除了大婚后连着三天歇在她房里给她做脸,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都跑外院去,根本见不着人影。
连一开始看她不怎么顺眼的太妃娘娘喝了她敬的媳妇茶,都把两个格格叫来给她请安,明明白白说了这两个人随她调遣。
这话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本以为这两个格格毕竟是太后所赐,看太妃和贝勒爷显然都没有当回事儿。赫舍里氏喜出望外,也没让人作践她们,好吃好喝地养着,凡有赏赐,念着她们的出身,都会在旧例上加厚三分。
她在后院使得手段,贝勒爷从没过问过,偶尔她有心提起,对方都是一副“无所谓,你做主,哎呀我们说点别的不行吗?”的神情。
赫舍里氏从那时起就明白,戏本子里写的成天给小姐推秋千连诗作对的书生都是没点正经事儿干的草包,真正有担当的男人都是很忙的,才没时间和精力在这些他们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白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