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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这丫头,受了委屈怎么也不知来找我。”周氏揉了揉额角,心疼起女儿来。
    “榕姐儿许是不想让二嫂担心呢,姑娘家长大了,总是比男孩儿要知道体贴人。”崔氏替侄女寻了个理由。
    周氏一想也是,这些日子榕姐儿懂事了不少,很有些大姑娘家的模样。可也不尽然,前几日女儿不就还躲在自己怀里哭来着?
    “这丫头别是一个人躲起来了在哭鼻子。”越想越觉得像,周氏忙转头喊了落梅,“落梅,去问问榕姐儿可是回了玉笙院?”
    “刚找人去问过,三姑娘从水阁出来,就直接去了四爷的行起院里,到现在还未回玉笙院。”落梅上前来回话,顺便收拾了狼藉的茶盏。
    “又在行起院?”周氏有些不高兴,转头跟崔氏抱怨,“也不知四爷院子里有什么宝贝,一天到晚往行起院里跑,你看看,这病才刚好,就又急着去行起院了。”
    “四爷是上过战场的,年轻姑娘家总是对这些格外有好感,榕榕好奇,爱往那边跑也正常。想我年轻的时候,二嫂还记得那次骠骑将军战胜归朝吗?
    我那时还求了我兄长带我去看呢,隔了这么些年,现在想起来还记得那些战士英姿飒爽的样子呢!只可惜我没有这样一个叔叔,不然我也天天往那儿跑。”
    周氏见弟妹一脸陶醉的模样,倒是被逗得暂时放下了压在心头的邵家的事,伸出指头点了点她脑袋。
    “那是你,多大的人了,尽浑说些什么,看我不向三弟告状去!我看啊榕榕就是跟你学的,不知道的还当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副脾气学了个十成十。”
    “二嫂尽管去说,也好让我家的那个去练练身子骨,男人啊就该就该健壮结实些,看他身上白斩鸡似的没几两肉,也不知当初怎么看上的他。”崔氏说起夫君,语气间颇为嫌弃。
    至于二嫂说的榕榕脾气像自己这事,崔氏则直接避过不谈。
    妯娌这么些年,周氏对崔氏私底下的口无遮拦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未觉着稀奇。崔氏和三爷感情一向好,三爷惧内的事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头都清楚着呢。
    “越说越不像话,晚些定要让三弟好好收拾收拾你去!”说着周氏将桌上的一碟糕点往崔氏身边一推,意思是堵住她的那张嘴。
    “别说他了,听着就心烦,如今到了年底,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个家,哪天不是应酬到老晚,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的,昨晚又是一身酒臭味回来,我一个生气,直接将人扔了出去,赶到书房睡去了。”
    崔氏捏着帕子甩了甩手,语气满是埋怨,忽想起什么,一脸贼兮兮地将身体凑到周氏身边。
    “二嫂,看你的气色,最近过得挺滋润啊,二哥晚上耕耘得挺努力呀!”说着崔氏还朝着二嫂挤眉弄眼,贼里贼气的。
    不提防弟妹突如其来的荤段子,周氏脸上唰地红了一片,双手一把推开崔氏,心虚地左右转了转,还好崔氏说得轻,就在耳边说的,没让其他人听到。
    手握空拳,朝着崔氏装模作样地轻捶了几下,周氏脸上发热,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越老越不正经,老不羞!下次再说这样的胡话,看我不揭了你一层皮!”
    “嘿!二嫂,你这话就过了啊!什么叫我老?你摸着良心说我哪里老了?这话我也就房里头说说,有不讲到外头去,有什么好羞的!”
    说着崔氏双手摸了摸脸蛋,手下的肌肤触感依旧光滑,这才松了口气。过了年崔氏正好满三十,从二开头变三字开头,正是一个坎,最听不得这些话。
    “你不老,就是皮厚。”周氏含嗔轻瞪了她一眼。
    嘴上虽这么说,周氏心里却也在犯嘀咕,夫君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反常,从前两人十日里顶多有三四日会做这些事,哪像现在,夜里折腾得厉害,夜夜都要不说,还不折腾个两三次不罢休。
    若是从前,这般纵欲伤身,周氏早就开口劝夫君了,可这回周氏自己也存了私心,想再试一回,期盼着能再得一个孩儿。
    送走了崔氏,周氏召来水阁伺候的丫鬟,问清了当时的情况,又让这些丫鬟俱都封了口,之后便一个人忧愁起来。
    问了女儿的行踪,听闻女儿还在行起院,周氏便忍不住让人去催催,实在等不及就想和女儿聊聊。
    而行起院中,席蕙灵自水阁出来,便回了福寿堂,之后席瑾蔓让人去请,被她找了借口搪塞着不肯来,此时只有席瑾蔓和席骏铮两人在。
    难得席骏铮主动,说起各地风俗轶事来一桩接一桩,滔滔不绝,席瑾蔓听得兴起,不知不觉间就连人带小凳,直接挪到了席骏铮身旁。
    “四叔,杀二当家是因为那二当家比大当家还坏吗?”
    “那二当家当初上山前,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将三岁的儿子和身怀六甲的妻子,通通亲手勒死了。”席骏铮语气平淡,并没有起伏,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寻常的事。
    这样的人,够狠,若是为自己所用,是利器,但稍不小心就会反刺到自己,况且他还没那本事,能让席骏铮将他放在眼里,没必要花那些心思收服他。
    “......没人性,该死!四叔杀得好。”席瑾蔓听到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还当四叔是因着他没人性,才只杀了他一个,留下了别人,心想着四叔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四叔,那些被劫走的金子珠宝,最后都还回去了吗?”问完了土匪窝的人,席瑾蔓又关心起土匪窝的财宝来。
    “没有,被我私吞了。”
    席瑾蔓有些愣住地看着四叔,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四叔他私吞赃物这种事,席瑾蔓她并不想知道啊!
    “想知道藏在哪里吗?”见小姑娘总算闭了口,达到目的的席骏铮抿唇一笑。
    小姑娘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对什么都好奇,一下午四叔四叔地叫个不停。
    席骏铮方才特意说了个稍血腥的,还当能吓住她,没想到她也就有些吃惊,随后很快就恢复了,这才换了这个,想看看小姑娘什么反应。
    “别!别告诉我!”席瑾蔓忙出声阻止,就怕四叔一个嘴快说了出来。
    “放在那里我也用不了,不如分你两箱做嫁妆?”见这个有效,席骏铮继续逗弄着她。
    “不要!我的嫁妆已经够了!不需要别的了......”
    再一瞧四叔嘴角挂着得逞的笑,席瑾蔓才知四叔是故意的,不过还是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想要,四叔你自己藏着吧。四叔,你跟我讲讲当时你扮成土匪做了些什么呗。”
    席骏铮失笑,总是明白了这小姑娘小胆挺肥,这些都吓不倒她。
    不过,嫁妆准备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我觉得我媳妇可能只是想找个会说书的。
    四叔快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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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周氏派去传话的小丫鬟到行起院时, 席瑾蔓听得兴致正浓, 心里万分不情愿离开。
    不过娘亲那儿是正事, 轻重缓急席瑾蔓还是分得清的,眼前一等大事是解决邵家婚事, 二等大事是要准备好宫宴上, 要送给姑姑岚妃娘娘的贺礼,然后想法子留下和她谈几句话。
    至于四叔这里,哪怕心里头再想留下, 也只能排第三等。
    别别扭扭站起身,席瑾蔓扼腕叹息, 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惋惜不舍。
    “四叔,那剩下的我们明日再讲可好?”
    席骏铮挑眉, 这是真把自己当说书先生了?讲了一下午不够, 这说书先生还得长久做下去?
    席骏铮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将从前那些攸关生死存亡的事,风轻云淡地拿出来嚼一遍,竟是为了哄个小姑娘。
    看着她那依依惜别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她是要出门去, 十天半月见不着面了。就在一个府里头, 从玉笙院到行起院也就几步路, 什么时候来不行?
    “你想来,自己过来就是了。” 不得不承认,小姑娘这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席骏铮心里头很受用就是了。
    得了四叔的允诺, 席瑾蔓高高兴兴地告辞了,临走前还不忘将书案上,那几张被四叔丢弃的宣纸给带走。
    目送那个聘聘袅袅的背影出了门,席骏铮拿起茶盏,想要喝口茶润润喉,却发现茶盏不知何时早空了。
    席骏铮失笑,这一下午说的话加起来,怕是都能抵得上平时一个月所说的话了。
    没了小姑娘没完没了的问话,书房里一下子便静默下来。这小姑娘,起先虽是装的,但好歹还有些腼腆文静的模样,如今除去了这层伪装,一张嘴呱噪得很,一刻也不肯停歇。
    这么想着,席骏铮眼底却露出一丝笑意来,随后便觉得四周静得人心慌,再抬眼看向书房之中,入目皆是一片枯朽荒凉之感。
    或许,先前那些生机盎然的假象,本就是小姑娘带来的,如今她走了,便把一屋子的活气也给带走了。
    出了行起院好一会儿,席瑾蔓回味着四叔说的那句话,忽然就琢磨出了不同的味道来。
    四叔说,你想来,自己过来就是了。话里可没指明了单说是明天一天,是不是说以后,自己想来行起院就可以来的意思?
    若不是已经走出了挺远的一段距离,席瑾蔓恨不得立刻跑回去问问四叔,到底自己有没有理解错。
    不管事实如何,席瑾蔓自己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意思,若非还记得娘亲院里的人就在身边,席瑾蔓非笑出声不可。
    拉低了风帽,低头憋着笑意忍了一路,原想着找娘亲哭诉一番邵家的恶行的,可直到欢欢喜喜地走到正院前,席瑾蔓才发觉自己的情绪没酝酿好,此时压根哭不出来。
    狠狠拧了几把腰上的肉,好不容易眼底有了些湿意,席瑾蔓这才进门去见娘亲的。
    而周氏一看女儿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还当是女儿强颜欢笑来见自己的,愈发心疼起女儿来,同时也更是责怪起邵家。
    断断续续说了邵家一晚上的坏话,回到玉笙院后,席瑾蔓脱了衣裳要沐浴,才发现胳膊腰肢腿上,俱都是一块块青紫,被自己□□地不像话,碰哪哪疼。
    先前在坤云山,被四叔掐出来的印子才刚褪,马上就又接了一茬,也不知今年造了什么孽,小伤不断。
    想起坤云山的事,席瑾蔓有些奇怪,怎么之后的事就像雁过无痕,没一点儿消息了?
    不过随后席瑾蔓就释然了,自己近日没出过门,就算外头有什么消息,自己不知道也正常。
    倒是小翠花那里颇让席瑾蔓发愁,明明自己没有记错,那时她说过的,这个冬日她一直就是在坤云山一片游荡,怎么会找不着人呢?
    温水漫过身体,席瑾蔓忍着疼将身上的淤血揉开,疼得几乎要飙泪,倒是要比先前在娘亲面前,表现得还更伤心些。
    一边责怪着自己下手太狠,另一边,则是将今日受的这些罪,都归到邵家的头上。总之,席瑾蔓想要退亲的心,此时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扒着手指头一数,离邵家进京还有三个月。
    邵家的事暂时就先这样吧,他们不回京,自己再怎么折腾这婚事也退不了。倒是明日就是腊月二十,除夕宴进宫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
    还有一样事就是得想个法子,在见到姑姑岚妃娘娘之后,如何才能找个机会单独同她谈谈,将几个堂姐堂妹们都引开。
    岚妃是福寿堂祖母唯一的亲生女儿,说是席瑾蔓的姑姑,其实也就比她大三岁,小时候还是一起玩大的。
    福寿堂的祖母史氏,是席瑾蔓的继祖母,进门时肃国公府的三位爷皆已长成,因此史氏与几个继子并不亲近,自然的府里几个小辈更是不亲近。
    加上才进门没多久,老国公爷便从外头带回个外室苏姨娘,和一个八岁的第四子,史氏原是就冷清的性子,更不愿讨好老国公,老夫少妻两人并无什么感情,唯一能让史氏放在眼里的,也就只有这个亲身女儿了。
    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但处处照顾自己的姑姑,席瑾蔓怎么也想不出,她会意图谋害皇嗣,从而连累了整个肃国公府。
    更让席瑾蔓想不通的是,岚妃在宫里头并不受宠,就如同个隐形人一般,可以说是从三年前进宫起便不受宠,且也没有投靠哪一派,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一月里,能见到圣上一面就算好的了地步。
    既无子,又无宠,那她好端端的谋害皇嗣做什么?
    当时直到皇宫里已经下旨,派人来肃国公府抄家时,大伙儿才知道这事儿,却并没有机会与岚妃见上一面。
    圣上子嗣不丰,无论男女,每一个都是万分宝贵。这回念在皇嗣并未受损的份上,只是以教女不严之罪,抄了肃国公府,摘了肃国公世袭的爵位。而当时被抓去审问的席越舟,则被关了几日就给放出来了。
    席瑾蔓自认并没有辨人的本事,岚妃姑姑究竟会不会做这种事,在见识了表里不一的席瑾茹后不敢妄下断言,况且她在宫里生活了三年,性子变了也未尝不可能。
    总之这回不管如何,先去宫里看看局势,与她拉拉家常谈谈过去的事。若是真是岚妃姑姑做的,便算是提醒她顾虑着还在肃国公府的亲娘史氏,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若不是她做的,便是让她注意着些,别轻易跳到了人家局里去。
    不过至于效果如何,席瑾蔓无法左右,最重要的是要借着这次见面的事,编个理由提醒爹爹注意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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