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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7节

      慕炎殷切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端木绯,思绪发散,心想:难道说,蓁蓁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和自己说?
    端木绯不知道慕炎在想什么,正色道:“阿炎,三天前,我和姐姐去了一趟许家……”
    见端木绯一脸郑重,慕炎也是神色一凛,“出了什么事?”
    “我们从许家出来时,我注意到巷子里有一个货郎行踪鬼祟,就让墨酉去查了。”端木绯说着,喊了声“墨酉”。
    微风习习,前方繁茂的枝叶一阵摇曳,下一刻,就有一个黑衣青年如鬼魅般出现在墙头。
    墨酉轻盈地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时悄无声息,跟着他就恭敬地抱拳行了礼:“公子,四姑娘。”
    “墨酉,你自己跟你家公子说说货郎的事吧。”端木绯吩咐道。
    墨酉应了一声,眼神古怪地看了端木绯一眼,心里叹道:四姑娘真真长了颗七窍玲珑心。
    墨酉理了理思绪,道:“公子,三天前,属下依着四姑娘的指示从嘉和街开始跟踪那个货郎,一直跟到了隔壁的天欣街,那是京中有名的一条‘客商街’,不少外地来的客商都住在那里。”
    “那个货郎叫罗大卫,他是半个月前到的京城,从路引显示他是从豫州来的,现在在天欣街那边租了个小宅子。除了他,宅子里还住了另外五个人,像是一家亲戚来京城做买卖。”
    “从三天起开始,罗大卫每天上午巳时到午时都会去许家所在的柳叶巷一带招揽生意,他卖的东西精致便宜,那附近的一些妇人都常找他买东西,包括许家的仆妇丫鬟。”
    “不过属下暂时没有发现他与什么人有过特别的接触。”
    墨酉思路清晰地说了大概。
    慕炎慢慢地扇着手里的折扇,面露思忖之色。
    紧接着,端木绯继续道:“阿炎,我一开始只是怀疑有人盯着许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是,墨酉他们跟了这货郎近三天……我感觉这人应该是探子,而且还受过专门的训练。”
    问题是,探子为何要盯着许家?
    慕炎挥了下手,墨酉就又消失了,神出鬼没。
    慕炎又道:“蓁蓁,这件事我会让人往下查的,等有了消息,我再来告诉你。”说着,慕炎就乐了,这下可好了,他又多了一个理由来找蓁蓁。
    事情交给慕炎,端木绯自然放心,点了点头。
    “那我……”
    她转过身,想说那她先进去了,可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慕炎已经打断了她:“过两天,我想再去一趟宣国公府看看肖天,蓁蓁,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慕炎笑眯眯地拉了拉端木绯的袖子。
    “好。”端木绯欣然应了,“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
    这一次,慕炎没再阻拦,亲自扶着端木绯又上了马车,然后目送马车进了角门。
    直到端木府的角门关闭,慕炎方才又骑上了奔霄,他没回公主府,而是去了岑府。
    夕阳低垂,暮色四合,夜幕就要降临了。
    岑隐刚用了晚膳,本来下人们正要撤下桌上的膳食,却因为慕炎的到来而被打断了。
    “你用了晚膳没?”岑隐随口问道。
    慕炎摇了摇头,道:“给我添双筷子就好,我不挑的。”
    桌面上四菜一汤,茄鲞、四喜丸子、蘑菇炒小青菜、胭脂鹅脯和一碗火腿鲜笋汤。岑隐吃得也不多,每碗菜都剩了大半。
    一个青衣小內侍给慕炎添了双筷子,又添了碗米饭,慕炎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吃相豪迈。
    岑隐优雅地喝着他的消食茶,与慕炎的豪迈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静,一个动。
    小內侍看着慕炎的吃相有些无语,暗道:这位摄政王哪里像是皇氏子孙,简直就跟土匪窝里出来似的,真是个**子。
    第794章 身世
    小蝎猜到岑隐和慕炎待会怕是会说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话题,机敏地把伺候膳食的下人们都遣退了。
    不过一盏茶功夫,慕炎就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他拿着一方帕子擦了擦嘴,道:“大哥,你吃得也太少了吧。幸好我来你这儿之前在楚家吃过一些点心,否则这些哪够我吃啊。”
    岑隐不置可否,只是在听到楚家时,眉头微微动了动,“楚家那边……”他当然已经从下属那里知道马氏已经被押回京的事。
    “他们已经把肖天接去楚家住了。”慕炎豪爽地灌了半杯茶水,大致说了马氏、肖天与楚家二老的事,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那个叫罗大卫的货郎身上,把他的事也都说了。
    “幸好蓁蓁聪明!”慕炎沾沾自喜欢地夸起端木绯,“她就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个货郎不对,又吩咐暗卫去跟踪了那个货郎。”
    “……”岑隐径自饮着茶,由着慕炎说。
    “大哥,你说蓁蓁是不是火眼金睛?”慕炎也不指望岑隐说话,自顾自地往下说,“那是,蓁蓁看上了我,那眼光自是好的!”
    岑隐眼角抽了抽。这小子好像全然忘了这门亲事可是他主动算计来的。
    岑隐懒得再听慕炎胡说八道,一边起身,一边打断了他:“阿炎,这个货郎的事,你怎么看?”
    慕炎也跟着站起身来,眸底掠过一道利芒,徐徐地吐出两个字:“怀州。”
    慕炎只是推断,其实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
    他用的不过是排除法,北境军捷报连连,现在北燕应当自顾不暇,蒲国那边有姨母主持大局,出不了岔子,那么剩下会这般煞费苦心地派出探子来京城的,也就只剩下怀州了。
    慕炎跟在岑隐身后从堂屋进了左次间,屋子里早就点好了两盏八角宫灯,亮如白昼。
    一只飞蛾正绕着窗边的一盏宫灯飞个不停,翅膀扑扇着宫灯的灯罩发出簌簌声。
    慕炎看着那只扑火的飞蛾,挑了挑眉。
    他想不通的是,如果那个叫罗大卫的货郎是那些南怀余孽派来的探子,他们为何要盯着许家?
    许家有什么是那些南怀余孽如此在意的呢?!
    慕炎与岑隐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他能想到的,岑隐也同样想到了。
    岑隐在窗边坐了下来,淡淡道:“先静观其变。”
    慕炎也坐了下来,慵懒地靠着椅背应了一声。
    小蝎面无表情地走向了那盏宫灯,出手如电,准确地捏住了那只飞蛾的翅膀。
    小蝎正要退出去处理这只飞蛾,就听慕炎懒洋洋地吩咐道:“小蝎,来壶酒。嗯,这个世界当喝葡萄酒。”
    “……”小蝎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既然岑隐没反对,也没让慕炎滚,小蝎也只能应了,他手里抓的那只飞蛾犹不死心地扑腾着翅膀……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中如无数宝石的繁星簇拥着明月。
    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洒了进来,与屋内的灯光交织在一起。
    岑隐沉思了片刻,不紧不慢地又道:“阿炎,我还有一个想法,也许这个货郎不是想盯着许家,而是,想从许家得到什么。”
    “……”慕炎先是疑惑地挑了挑眉,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岑隐的意思是,许家也许有人跟南怀余孽勾结在一起。
    慕炎的神色一凝,漆黑的凤眸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幽深。
    按照岑隐所说,倒是说得通了。
    自打姨母许景思和亲蒲国后,这十几年来,许家一直远离朝堂,闲云野鹤,如今因为慕炎正名,许明祯才得以重返朝堂。
    对于许家而言,这是一个新生,但是许家想再再朝堂上站稳脚跟,需要时间。
    现在的许家根基尚且不稳,探子盯着许家根本谋不到太大的好处。
    除非,那个货郎肯定他能等到什么,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认识许家的某人,所以他才不耐其烦地每天去许家那一带,一遍又一遍,他是在等着里面的人给他递信。
    看着慕炎若有所思的面庞,岑隐直言道:“阿炎,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你是一叶障目了。”
    就因为这件事事关许家,慕炎便本能地不愿去怀疑许家人,不愿怀疑许家和外族勾结。
    慕炎抿了抿薄唇,点头道:“大哥,如此,就更不能打草惊蛇了。”
    慕炎抬眼看向了岑隐,凤眸更清更亮,坚定如磐石。
    他相信外祖父和外祖母是绝对可信的,就跟他信任姨母许景思一般。这就够了!
    岑隐淡淡一笑,眸光柔和。
    门帘被人从外面打起,方才去取酒的小蝎又回来了,不仅取来了葡萄酒,还有配套的夜光杯。
    慕炎却是摇了摇头。
    在他看,这葡萄酒可以没有夜光杯,但不可以没有另一样东西。
    “烤肉呢?”慕炎看着小蝎理直气壮地说道,“葡萄酒怎么可以没有烤肉呢!”
    小蝎很想提醒这位摄政王他刚刚才吃过晚膳的,终究还是忍住了。见岑隐点头,就又退了下去。
    慕炎亲自给岑隐斟了酒,淡淡的葡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红色的酒液鲜红如血。
    慕炎勾了勾唇,继续之前的话题:“大哥,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那我们就引蛇出洞如何?”
    当慕炎想明白后,就冷静了下来,思绪转得飞快。
    如果他们的假设没错的话,这几天货郎天天去许家,一日不落,也就意味着,潜伏在许家的那个人,因为某种原因没能把消息递出来。
    慕炎唇角扬得更高,那笑容恣意而又狡黠。
    清冷的夜风徐徐吹拂着,庭院里的花木在暗影中婆娑起舞,夜风也同时吹散了自窗口飘出的声音。
    京城的夜晚很是寂静,直到远处传来一更天的锣声与更夫的吆喝声。
    打更声渐近,又渐渐远去,周围归于平静。
    说完了正事,慕炎的话题就忍不住又转到了端木绯身上,道:“大哥,你说蓁蓁怎么就这么机灵呢!这满京城的锦衣卫都没发现外族的探子,蓁蓁一眼就瞧破了,照我说啊,蓁……”
    岑隐懒得听他唠叨个没完,他顺手从旁边拿过了一份折子,一言不发,直接就把它抛给了慕炎。
    以慕炎的身手,自然不会狼狈到被这份折子给砸到,一抬手就随手接住了。
    他立刻打开了折子,扫了一眼,错愕地怔了一下。
    这道折子是关于慕祐景的,是当地衙门协同锦衣卫调查的结果。
    慕炎一目十行地看着这份折子,看得飞快。
    当地的吴县令在折子上说,慕祐景刚从冀州被押入晋州境内就被杀了。
    慕祐景的尸体被泄恨地在脸上、身上剁了好几刀,死状极其惨烈。
    凶手是金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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