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雅一怔，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男人是谁，然后缓缓地笑了，这次是真笑。本来只是想这样舒缓一下气氛，希望能让弟弟放松一点，结果反而又被弟弟安慰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笑靥如花，“姐也从没后悔过。”
    定定凝视她半晌，方言叹息一声，“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姐你得答应我，要是这里实在过不下就去张家找我和小锦。”
    方雅微微抬首，眼神一凝，“放心吧，姐在家里不会有事的。伯娘他们也不会再敢怎么样，倒是你们，姐才不放心呢。”说着又顿了顿，忽而纤手摸摸腰间朝弟弟眨眨眼俏皮一笑，“何况还有言儿给的这个呢，只要把东西给了那个人姐就待在家里不出门就行。你不是说过过来今日伯娘他们就没空来搭理咱们家了吗？”
    看着弟弟忍不住又一次流下泪水，张手把瘦弱的弟弟抱进怀里，嘴里直说着自责地话。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姐没用。”本来以为嫁的那人家会保护得两位弟弟，结果……如今想代替弟弟去换亲，结果又没拗过弟弟……
    方言动动唇欲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奈地拍拍她安抚，心里也有些忐忑。
    虽然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张家会不会又是另一个伯娘？
    能赌的就是从村民们了解到的一些关于张家人的情况，以及当初他跑去见张家的主母以及二房的人，只希望他看人的眼光能准一点。
    况且――
    方言垂眼遮去眼里的一切情绪。
    况且，张家最吸引他这么做的就是他将要嫁的人张继，未来还能活几日尚且不知，而这才是他答应的最主要原因。
    虽说一出生他没办法决定自己的身份，也认了这哥儿的身子，可是比起将来要跟别的男人成亲或许还有孩子什么的，对现在嫁个快没命的人来说，守活寡算什么？若是可能他真很满意这样将来能一个人过日子呢。
    嗯，当然是要看着弟弟和姐姐幸福。
    因此在其他人眼里非常可怜的亲事，方言心里却挺满意的，若不是房间里还有姐姐在，说不定他还能偷笑出来。
    咳！在心底咳了一下，收起脸上不小心快笑起来的唇角，方言努力保持脸上面无表情。
    这让来帮忙的几位大神麽麽们看了都心疼不已，对于同村的方杨氏更加厌弃，可是在这样的日子他们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能背地里骂了几句那一家人，同时在心里都决定往后给自家孩子相认坚决不能相那几家人。
    很快，在方家的迎亲队过去不久后，村外也隐隐传来了同样的喜乐声，且似乎比方家的还要大声，动静更大，惹得村民们忍不住纷纷跑出来张望。
    有些还嘀咕人怎么来这么早的，等到了外边朝村口望见那边隐约的人影时，才想起来还有其他可能，顿时惊讶出声。
    “这是……张家的人来了？”
    可惜这会没人回答他，因为在场的人心里几乎都这么说的，不过没让他们等太久，村口很快就来了人，同时也让人看清了，确实是张家的迎亲队伍。
    因为人一进村就立即拐上了小道直接去了方家。
    只是那长长的队伍可把其他人看直了眼。
    第17章
    张家的迎亲队伍走在前面的也是个少年，村民们仔细辨认了半天才不确定的议论着那会不会是张家老大秀才家的，毕竟都知道正主可是病得都起不了床的，那今天来的肯定就不是张继本人了。
    等确定那人身份后，这些人不免又一阵惊讶，全都没想到张家会这么看重这次的婚事，居然让同是在镇上读书的长孙代替来迎亲。
    顿时就挤在方家门前议论纷纷，有的还直接就离开小跑着往旧房区而去凑热闹了。然后见到的人也都对视一下，于是有一就有了二，没到一会儿，呼啦一下几乎跑了小半人。
    可惜没等这些人跑到，那边的队伍又已经很快返回了，只赶上了队伍的尾巴吃了一嘴的烟味儿。
    等到那些孩子扒拉完路边草丛里的铜板，这边就又变得宁静。
    依然是吹乐的打头，张齐沉着脸骑马后面虽不是平时他们用的车厢，而是挂了红布的班车，在后面就是村里一起来的村民。
    张齐随着马晃着身子，回头瞥了一眼后面安静坐在板车上一身红的小身影，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在瞥及红人身边紧紧依偎的更小的小娃娃时，不屑就直接写在了脸上。
    车轮不小心磕上一颗石子使得车子猛的一颠，那小娃娃似乎被吓到了，更加地偎进身边人人怀里时，不禁有些恶意地翘起唇笑了。
    奶奶及小婶娘也不知是被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找了这么个人来跟二弟成亲。
    不过――
    张齐想到家里那个病怏怏的表弟，再看看那一看就胆小懦弱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
    冲喜嘛，也无需找太好的人家，没见张继那从小订下的温柔漂亮的未婚妻，一听说要给他冲喜不就早早的把亲给退了？他倒要看看就凭这个瘦弱的还带着个更小累赘的哥儿，真的能让那人起死回生吗？
    想想，这样的哥儿不是和张继挺配的？反正这两个也不会在家里待多久，只要张继不行了，这两人还不是随时都能赶走？
    思及此，张齐再次打量了两眼那两小孩，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回过头腿轻轻磕了一下马肚，马屁顿时加快了速度，后面拉着的板车一下也提速不少，也不管地面是否平顺就这么直接磕过去了。
    听到后面因为猝不及防颠到而引发的小小惊呼，张齐嘴角翘得更高。
    方言小心挪动了一下位置，然后让弟弟小锦更能舒服地靠着自己，抬眼瞥了眼前方马背上的少年，尔后微微敛下眼藏住了里面的深思。
    “没事儿，马上就到了。”也跟着他们坐在后面的喜娘笑眯眯地安抚两人，再次从怀里拿出红头巾来试图再劝，“言哥儿啊，还是把头巾带上吧。”
    方言朝她怯怯地笑了下，摇摇头，“不用。而且现在带这个要是被树枝钩掉了就不好了。”
    喜娘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路边伸下来的长短不一的草木，最后认同地点头，“也是，这带了没到地儿再掉了是不吉利，那咱们进村了再带啊。”
    迎着对方那“这真是贴心哥儿”的赞许目光，方言只得干笑以对，然后赶紧移开视线佯装留意路边的风景去了。
    忽然，前方也隐约掺杂进来其他的喜乐，尔后队伍行进停顿了一会。
    方言心里一动也跟着朝前看了两眼。果然在前面的人稍微往路里让了让，但也没有停下只是速度慢了一些。
    方言低着头搂紧方锦以免两人被草叶树枝划伤，平时无所谓，但是今日有些不同，脸上带着伤成亲也不是个事。
    过了半晌，感觉到旁边传来的动静，那越来越近的唢呐声证实了他之前的想法，两队人的相遇，道路就显得更窄了。
    特别是两车子要相错的时候，队伍就完全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