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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惭英心中五味杂陈,又难受又欣喜,还有许多愧疚。当初舅舅若不是被自己缠着在家里多住两日,也许当天就要赶回富陵县和……和未婚夫团聚。
    见男子满脸落寞之色,把头扭过去生恐自己丑陋的模样被谢惭英瞧见,谢惭英只好安慰他道:“你不要难过,你白头发也挺好看的。”
    男子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一笑,眉眼如春水,似乎是又鼓起勇气,向他靠近几分,痴痴地道:“你当真不嫌弃我?那你亲一亲我,好不好?尘哥,这四年的日日夜夜,我都想着你,若不是大仇未报,我一定随你而去。可如今你回来了……真好……”
    那人说一句靠近一分,谢惭英往后一退,身子却撞上床柱,实在已经退无可退。这是舅舅的未婚夫,他怎敢有丝毫冒犯,想要推开他,又怕他误会伤心。无可奈何,便想着还是把真相告诉他,正要说话,忽听见屋顶上咔嚓一声轻响,他立时警觉道:“谁?”
    屋顶上再无声息,但谢惭英仍旧听得见远去的轻微脚步声,便借此机会对男子道:“有人偷听,你呆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
    说完疾步出门,飞身上了屋顶,见一个白色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屋脊之后。
    谢惭英追了过去,跳进同一个院子,便看见不远处宁拂衣伫立于一株生长着宽大叶片的树下。
    “师兄?”他喊了一声,“你没事吧?你是过来找我吗……”
    他话还没说完,宁拂衣忽然转过身来,两手抓住他肩膀将他推到树下,庞大的身躯压下来,投下一片阴影。
    “他亲你了?”他听见宁拂衣这样问。
    “什么?”谢惭英有点懵。
    宁拂衣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将要决堤的某种情绪,又问了一遍:“他亲你了?”
    想到方才在房中的情形,谢惭英脸上一红,话也说不利索:“没……我……”
    “你傻吗?”宁拂衣只看见他的神色,顾不得再听他说话,“你知道他是谁?一个陌生人,让你进房间就进房间。我教你的那些武功白学了吗?给人占便宜也不知道反抗?”
    谢惭英也急了:“什么占便宜,没有的事。而且我知道他是谁,我是想先把事情弄清楚。他……他亲我是因为把我……”
    “他果然亲你了!”宁拂衣音量骤然提高,反倒把谢惭英吓了一跳。
    谢惭英被弄得有些烦躁,气道:“你总揪着这件事做什么?我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但今晚宁拂衣像是突然失去了理智,向他逼近一步:“我为什么不能揪着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我……你真是!什么也不懂!”
    宁拂衣何时这样疾言厉色过,谢惭英也开始生气:“是,我是不懂!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我懂什么,不懂什么?”
    “好,我就和你说清楚!”宁拂衣手掌托住谢惭英后脑,迫使他微微仰视着自己:“我想亲你,你让么?”
    “什……什么……”谢惭英觉得四周太吵闹,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笨蛋!”宁拂衣骂了一句。
    “唔……”四周又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连潮水的声音也渐渐远去,耳边只有擂鼓般的心跳,此起彼伏,是属于两个人的。
    身体在一刹那间失去知觉,半晌才渐渐恢复,温热而陌生的触感从嘴唇渗进皮肤里,传达至全身。谢惭英脑子里简直混乱不堪,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被宁拂衣紧紧抱着,对方的脸近在咫尺,对方的气息已经完全将他整个人侵占。
    又过了片刻,谢惭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最后犹犹豫豫地抬起手,将宁拂衣推开。意料之外地,宁拂衣很轻易地放开了他。
    “你……你……”这一个字在谢惭英嘴里来回打转。
    宁拂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意识突然回笼,伸手来拉他:“阿英……”
    谢惭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方才发生的事太令人震惊,让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最后在宁拂衣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那种目光他方才见过,从白发男子的眼睛里看见过。
    他不管不顾地乱走,结果撞上了一个仆人。仆人看清来人,急忙道歉。谢惭英也不想回去再见那个极有可能是他小舅舅的人,便问:“我的房间在哪儿?”
    他需要躲进一个安全的空间里,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理一理。
    仆人一愣,道:“还没给您安排房间,不过,您带来的东西都放在那边第一间厢房里。”
    谢惭英顺着仆人所指的方向急急走去,进门后反手将门锁上,坐在椅子上喘气。
    “师兄简直是疯了!”他想,“难不成在水牢里把脑子淹坏了?不,或许是那个迷药的原因。”
    但想来想去总也说不过去,比起师兄被药坏了脑子,他更宁愿接受师兄是喜欢上了自己,就像小舅舅对舅舅那样,是叫做喜欢吧,戏文里……
    “喜欢”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谢惭英整个人僵住,心脏又砰砰砰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消化了半天,谢惭英还是觉得太匪夷所思。但回想起方才的感觉,却又并不觉得讨厌。那种被拥抱、被亲吻的感受,甚至让他隐隐觉得兴奋。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如种子一样要破土而出。
    越想越觉得吓人,谢惭英从混乱于宁拂衣的行为转而混乱于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