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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周彦清微笑,不愿流露失望失落之色。
宋慎郑重答:“千真万确!”
由于平日禁止其余人踏足二楼,故露台仅有两把竹摇椅。
夏莉逃过株连死罪,人逢喜事精神爽,妆容精致,翘着二郎腿聊天,不时惬意摇晃——她坐的,是周彦清的椅子。
宋慎并未留意,站起招呼道:“清哥,坐,容小弟慢慢解释。”
周彦清落座,瞥了一眼自己被霸占的椅子,愈发不待见她,暗忖: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娇痴痴,搔首弄姿,简直老妖婆!
“周副阁主有所不知,”夏莉托腮撇嘴,感慨道:“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好歹正经学过十年。今天上午,瑞王指着小师弟制的药,却说是杀千刀镇千保制的,我心里纳闷,既怕得罪瑞王,又怕害了师弟,才没当场揭穿。唉,事后才明白,他居然是在诈我。”
宋慎由衷庆幸,“幸好你应付过去了!不然,真有些难以收场。”
“可否把来龙去脉说来听听?”周彦清满腹疑团。
“当然可以!”
虽然没能瞒住,但宋慎考虑再三,仍未和盘托出,隐去皇家手足相残的内情,简略解释了一遍,末了致歉:“我并非故意隐瞒,实在是兹事体大,不知为妙,还望清哥谅解。”
周彦清眉头紧皱,“这一切……竟是庆王授意的?”
宋慎苦恼答:“庆王殿下知情,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务必守口如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才懒得蹚浑水,皇家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有什么意思?”
“太危险了。”周彦清忧心忡忡,“皇子闹不和,瑞王很可能迁怒于你,到时,庆王保得住你吗?”
宋慎靠着竹栏杆,喝了口酒,“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莉翘起指尖挑弄发梢,指甲蔻丹鲜红,“今天跟瑞王打了一场交道,我倒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的,文质彬彬,不像心狠手辣之徒。而且,要不是他出手,我不知还要在牢里待多久呢。”
什么?
宋慎刚张嘴,周彦清却先开腔,语调平平地反驳:“师姐此言差矣。你能摆脱牢狱之灾,全靠你师弟千方百计地奔走,瑞王肯出手,皆因他有所求,拿师姐安危作为威胁,逼迫你师弟办事。”
“咳,我知道的!”夏莉讪笑,立刻站起靠近,意欲挽住师弟胳膊,感激表示:“小师弟,幸亏有你,否则,师姐难逃一死,镇千保那王八蛋——”
宋慎不喜女子亲近,敏捷避开,“行了!回去坐好。”
“哎!”眼下除了掌门师弟,夏莉无可依靠,言听计从,一溜小跑返回摇椅。
宋慎拿酒壶点了点师姐,恨铁不成钢,“你该不会是看瑞王长得俊,又犯了色令智昏的毛病吧?”
“我才没有。”夏莉否认的语气发虚。
“没有最好。”宋慎低声说:“瑞王既有城府,也有脾气,文质彬彬只是表象罢了。他出手拿到刑部批文,算是帮了我一把,但—”他顿了顿,屈指一弹酒壶,“譬如美酒,自愿品尝时,醇香可口;但如果被摁着脑袋喝,能愉快吗?”
夏莉不无感动,“小师弟辛苦了,师姐知道,你最讨厌被人威胁。”
“倒不辛苦,也、也——总之,你不要以为瑞王是好糊弄的!”
宋慎把难缠皇子弹出脑海,严肃嘱咐:“在我解决麻烦之前,你安分住在竹苑,无事别外出,你毕竟跟过贪官,贪污案判决之前,少抛头露面。”
周彦清不由得鄙夷嫌恶,附和说:“是啊,节骨眼上,不宜张扬。”
“明白。我在牢里伤了元气,正想安静休养一阵子。”夏莉红唇鲜艳,毫无难堪窘迫之色,满腹怨气,“哼,季平那死鬼,让我当外室,以前我很不高兴,现在却万分庆幸,侥幸逃过死劫!假如我是正经有名分的侍妾,得被季平连累死。”
“……”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无话可说。
“师弟,”夏莉小声问:“镇千保那王八蛋,究竟躲哪儿去了?”
宋慎摇摇头,“目前正在搜查。”
“夜长梦多,抓紧点儿。”夏莉忐忑不安,“你入门之前,大师兄就被除名了,你不了解他,但我了解,大师兄行事不择手段,笑里藏刀,为了逼你就范,狠毒命令狱卒动私刑折磨我,真怕他找来,再下毒手。”
宋慎语调慵懒,安抚道:“怕甚?即使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个小矬子顶。放心吧,我借用了庆王的人手,挖地三尺,也要抓住镇千保!”
一晃眼,十月了。
天气越来越冷,有天清晨一推窗,凛冽北风猛朝里灌,裹着洁白的雪花。
下雪了。
庆王踏进书房时,瑞王恰折好了最后一只纸鹤。
“四弟,那是……纸鹤?”
瑞王起身,“三哥来了,坐。”
庆王坐在桌旁,审视摆了满桌的纸鹤,须臾,拿起一只端详,“这些全是你折的?”
“嗯。”
“纸上密密麻麻,写的什么?”
“南境的《渡亡经》。”瑞王粗略告知驾鹤西去一典,“宋慎提的,我觉得有理,故尝试折了四十九只,挑个时辰烧给宜琳。”
庆王把纸鹤放回原处,眼神复杂,“难为你,养病期间,如此劳心费神。我也该给大妹妹折四十九只。”